切义务,也抽空与张先生往来计议。张先生渐渐的把所积公事扫清,时常同黄通理夫妇熏陶濡染,那胸襟意识,越发开豁得多,凡有文明的事,都想一一担任。
  一日问黄通理道:“你那房子也该叫人收拾起来了。”黄通理说:“已经叫木匠泥匠看过,日内就好动工。内弟复华,他于这建造工程,倒有几分在行,请他监督着,大约两个月尽可完工。”
  歇了几日,水木匠一齐上手,偶然有个木匠,同那学里的门斗相识,在门前碰见,引进来坐坐。复华正在那里监工,那门斗也招呼了,问这屋子何以要翻造。复华不知三七二十一,随口说是造了开学堂。那门斗听说事果有因,就又问道:“这学堂怎么开在家里?是这里房主儿一人开的,还是合伙开的?”复华却回道:“又不是开店,有什么合伙不合伙。”说时黄绣球走出,那门斗知是女主人,也不回避,便问:“通理先生可在家么?”通理却随后听见,道:“是哪一位在此?”
  门斗忙上前相叙,道:“本来几天前头,就有件事要来请教,一直搁住了。今日碰着这匠人是相识的,才同了进来,不然,也就过门不入,把要请教的事又忘了。委实这事无甚紧要,不过你老有个本家,那天去访我们老师,老师送考上省,不在斋中。他对我说,你老要开办学堂。”即指着复华道:“方才听这位先生讲,这房子修造了,就是开学堂的,我只要问问这事,没有别的,可是容易忘记呢。”黄通理问:“我那本家是谁?莫非是黄祸吗?他可说起有什么张先生?”门斗当时一呆,心上想道:“他怎样也就晓得?”其实黄通理不过猜着黄祸,讲他的事,必然牵涉张先生,并不知黄祸另外有些什么。此时门斗只当他连黄祸讲张先生的奸情、想要播弄一番的事也都晓得,便道:“你贵本家,正是黄祸,他原专为那张开化来寻我们老师,倒卫顾着你老,怕你老上张开化的当。”于是照着黄祸的话,略略同黄通理说过。又说:“这其中我是没有招揽,他却再三叮嘱我,不可戳破他的机关,你老也存在心上,不必去问。”
  黄通理听了此话犹可,禁不住黄绣球一听,又怒容可掬道:“这黄祸真真可恶!我要寻他来,当面去告诉张先生,问他为什么胡说八道?”黄通理忙与黄绣球挤了一眼,说:“这事于我们何干?况且他还有好意,卫顾我们。”那门斗却心下起了一疑,以为黄祸就是播弄张开化,怎么这黄奶奶这样抱不平?黄先生倒像帮着他,可见黄祸说“黄通理受了张开化的牢笼,互相勾结”这句话是不假了。总而言之,于我更是无干,不过要开学堂,应该通知我们老师一声的。那门斗如此想着,也不曾出口,不一刻就出来了。黄通理见门斗去后,与黄绣球进至内室,道:“方才门斗的话,也说得没有清楚,黄祸既然拉拢我们,莫如就趁他的假意,探我的实情,将他寻了来,问他一个明白。只说托他去察访张先生平日为人,到底靠得住靠不住。那黄祸是个一团茅草的人,自然瞎嚼蛆的嚼出来,不打而自招的了。”
  却说黄祸浪荡无事,镇日价不会在家。这日从一条街上,恰恰与通理碰着,看他头上顶了大帽子,穿了一件马褂,脚下却是一双鞋子,踱了过来。黄通理便问:“你到那里去道喜应酬,这般起劲?”黄祸道:“去拜陈膏芝观察的陈少爷,没有会见,空走了一趟。”黄通理道:“到我家去吃中饭如何?”就一同到了黄通理家。先是闲谈,随即吃饭,同他说:“我那办学堂的事,一定不举动。现在修理房屋,一半是本来要修,一半为着孩子们读书、想自己开个馆,多收几个附读的学生。”谈说之间,黄祸道:“我今日去拜那陈少君,你道何事?是他府上传出一句风声,说那张开化在外边霸占良家妇女。我想开化常同你往来,看他规规矩矩的公门中人,不至于知法犯法。怕那陈府上误听人言,设或告诉了本官,就不甚妙,也不好去问开化,所以想在陈少君处探探口气,如果此话不虚,便当关照开化,及早弥缝。据你看,开化会做这种事不会?”
  黄绣球当时也在旁听着,着实忿恨,只因要装作不知,不好抢白,却忍不住说道:“张先生是断不会的。”黄通理忙道:“这个,知人知面不知心,也难说一定不会。但我们因为前回讼事,同他交涉。后来他生了一个多月病,踪迹就疏了。自从前日同他送一个客人的行,至今又有好些时不见面,不知陈府上那话是怎样传出?”黄祸道:“是陈府上的一个乳娘,同他这所占的女人是邻居,传到陈府上,又传出来的。我也不知其细,所以要去探探。偏生又会不着这陈少君,去的时候,不好因这点腌脏事,冒冒率率上门。想他府上,与我本有世交,我自从出门回家,还没有去拜望过,因此戴顶大帽子,只算是拜他的,便中打听。”黄通理道:“陈少君不在家,他那老翁呢?”黄祸道:“他老翁究竟是做过道台的大人,不好惊动,只留了一张小字单片,上去请安。这些分寸,我们在官场里走走的,总要晓得。”黄通理道:“是,是。我看这桩事,不必去管。”黄祸又道:“这事,我想开化不说不会,谅他也不敢。我要问问,原是不相信的意思,谁去管他?如今公门中人也实在不守本分,不是我说,张开化虽则似乎还好,却也狡猾得很,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