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故有此幻,究竟渺茫,作不得准。”每日反覆思量,不觉神情失据,茶饭无心。

  惜春见他如此,叹道:“痴丫头不要妄想!你不多时就要出门了。”紫鹃听了,呆着不懂。及至琼玉到后,知黛玉果然未死,这一喜非比寻常。又得了黛玉寄与的东西,不觉喜极而悲,泪流满面。因将从前梦境,细细说与惜春知道。惜春道:“我老实告诉你,这是真的。你从此大喜,不必悲伤了。”紫鹃道:“宝二爷既然出了家,人是现在的,怎么会托梦呢?”惜春道:“是静里神游。这仙家的道理,你如何知道呢?我这话不告别人,就告诉你。你姑娘同宝玉,不久就多要回到这里的。你目下主有远行,你将应用物件收拾收拾。”紫鹃道:“那里去?”惜春道:“你不看看姑娘去?”紫鹃道:“看看姑娘是好,只是我一个人,如何能够去呢?”惜春道:“少不得有人送你回去哩。”

  过了几日,果然王夫人打发人来叫紫鹃,紫鹃即刻过来。王夫人道:“你们姑娘被仙子送到家中,你晓得的了。这非常喜事,我欢喜得什么多忘了。这会子,遣周瑞家的、来兴家的两口子去接你们姑娘。你是姑娘旧人,你自然也要紧看看姑娘。这里一切事情,你也晓得,信上说不到的,你也好说给姑娘听。你要劝姑娘就起身来。姑娘是老太太最钟爱的,这会子老太太归西了,若姑娘不来,我如何对得住老太太呢!这是我特地托你的,你务必要劝姑娘早早来京,断不可推却。”紫鹃一面答应,一面回道:“太太吩咐的话,一一记着回姑娘,但不知几时起身?”王夫人道:“现在端正礼物停当,就起身,大约不过这月半间。”

  紫鹃出来,想道:“四姑娘果然能够先知,但不知太太去接姑娘是个什么意思?姑娘肯来不肯来?”竟拿不定。回到庵中,见了惜春道:“姑娘竟是神仙,果然太太叫我回去接姑娘。”将王夫人的话一一告知。惜春道:“这话我早晓得的了。我并不是神仙。原是我们那天,大老爷、老爷、大奶奶、二奶奶、三姑娘一块儿商量的。你不在眼前,故而不知道。”紫鹃道:“太太要紧去接我们姑娘来,这是什么意思呢?”惜春道:“自然有个意思。你依着太太的,劝姑娘早来就是了,又何必急急尽问呢?”紫鹃道:“我摸不着头脑,怎么劝姑娘?姑娘问我“为什么要紧接我?”我说什么呢?好姑娘!版诉我罢!拔苦叫我去瞎顶顶了呢。”惜春道:“你这痴丫头,我早就告诉你了。你自己糊涂,这会子倒来缠我!”

  紫鹃呆了半日,忽然笑道:“姑娘,你道我家姑娘肯来不肯来?”惜春道:“你好巧呀!肯来不肯来,问你姑娘,怎么问我呢?”紫鹘道:“姑娘识见高,能够前知,故而请问姑娘。”惜春道:“那个向你说我能前知?天下事不过是个理,心上不静,便看不出这个理;心上静些,便看得清楚些罢了。你真当我是神仙,我若是个神仙,我还住在这里!版诉你罢,你姑娘送各人的礼,独没有风二奶奶、赵姨娘、袭人、秋桐;老太太的,尽是香烛陈设;宝二奶奶的,有小阿子的银镯;史大姑娘是素的;我的东西你见了,有一件奶奶姑娘们的东西么?这两年的事,你姑娘怕不多晓得!你姑娘才成了神仙哩。”紫鹃道:“果然诧异,难道有人在这里打听的?”惜春道:“袭人出去,同生芝哥儿、秋桐不在,都是年底的事。林姑娘的信是正月的,打听也没有这么快呀!”紫鹃无言可答,满腹疑团,自去收拾行李,等候起身。

  王夫人—日说起琼玉来道:“这个外甥,我竟爱他到了不得。若老太太在时,不知怎么喜欢哩。”李纨道:“看他神气言谈,竟有几分像林姐姐,大约是像姑老爷的原故。”王夫人道:“老爷原说他很像姑老爷。他才十二岁,倒进了学,中了解元。看着倒像十五六岁的,不比宝玉强多。光景情形胆气也好。我可惜没有一个小女儿,要有,我就肯给他。”李纨道:“太太这么爱他,何不替他做个媒?”王夫人道:“替他做那个?”李纨道:“不是前儿听说本家喜鸾姑娘许的姑爷没了。喜姑娘向来是老太太最爱的,模样儿性格儿都好,岂怕配不过!只是年纪大几岁儿。”王夫人道:“好倒好,但他无父母,靠着个嫂子过活,家道贫寒,年纪又大。外甥家未必愿意呢。”李纨道:“太太刚说少个女儿,何不把喜姑娘接来,认做女儿,再托人说媒。如果得这好女婿,也是老太太、太太之疼他一场。再者,亲外甥做了女婿,更亲热些。至于年纪,不妨事。况且林妹妹亦认得他,必要赞成他的。”王夫人笑道:“这倒妥当,不晓得老爷意思怎么样?且向老爷商量。”

  平儿听见此语,告诉贾琏。贾琏正想琼玉少年英发,又听家道甚好,巴不得与他亲近,遂向贾政竭力撺掇。贾政亦以为然,即将喜鸾接至家中,王夫人认为己女。大家道喜,摆了一天酒。家中人都叫五姑娘,跟着李纨一处住,派两个丫头、两个媳妇伺候。

  蚌忽过了三月十五,琼玉、贾兰都出了场,各送文章与贾赦、贾政看。贾政极赞琼玉文章,即命人收拾书房,将琼玉行李搬来。又摆酒与琼玉接场,又请甄宝玉。甄宝玉一见琼玉,十分投洽。席中又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