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莲民在么?”里边秋鹤急急出来说:“有人洗澡,外边坐。”一看恰是莲因,便笑道:“他到桐华院去了,妹妹就外间请坐罢,珊姑娘在里边洗澡呢。”莲因便与秋鹤走到外边。
  只见丁儿洗好了藕进来,秋鹤命靓儿削皮切好,把清水来澄着。
  二人坐了,秋鹤看莲因穿着一件浅色鱼肚白杭绢水田衣,一条俗家的杭纱本镶边雪青散管裤。一双黑缎小弓鞋,手里执着一柄聚头扇,因笑问道:“妹妹寻莲民何事?”莲因取出玉成的小照给秋鹤道:“断肠碑有这个姓余的姊妹名字,韵兰姑娘说也要请他捏一个像儿。”秋鹤道:“莫非妹妹说的引妹妹到白衣庵里去的玉成姑娘?”莲因道:“不差,你就替我交给他罢,也照各人大小捏一个,他是爱穿素净衣服的,现在又是新寡,请他装束不必华丽。”秋鹤答应着。丁儿已把鲜藕削好,秋鹤拈了五六片,装在一个小磁盆里送过来,请莲因用些。莲因立了起来,秋鹤笑道;“妹妹出了家,学了许多礼貌,与我也生分起来了,还立起来,可记得先前你睡着坐着任意支使我么?”
  此时莲因看了珊宝洗澡,又见秋鹤穿着一件青罗背心,新做的雪青杭纺大管裤,并不穿袜,趿着一双熟丝塌跟皮底细草鞋,执着一柄圆背湘竹单纱扇,珊宝替他画的鸳鸯交颈,觉心里是禁不得了。听了秋鹤这话,感动前情,不觉脸上飞红起来,心里爱他,向秋鹤赧然一笑道:“你还提他呢,现今你是一心一意向韵姑娘了。”指着里边道:“还有他,你只同他们闹去,这回子我是槛外人了。”秋鹤笑道:“你自己要到槛外,却怪谁来?
  若不这个,我怎肯忘你?你今儿可到槛内了。”莲因笑道:“怕未必,不过口头禅罢了。”秋鹤道:“阿弥陀佛,冤死人,不分明,我怎么为你痴了,你倒叫我与你疏远些。”莲因笑道:“不叫你疏远,难道叫你亲近不成?”秋鹤笑道:“晓窗鸳梦人双璧,绣阁蟾魂月一钩,这两句你忘了么?后来我感怀诗里,半夜耐寒量药水,累旬忍苦侍闺房,你没见么?我因为是你已经入了清净法门,怕你烦,不敢来同你说句体己话。其实心里头时刻忘不了你呢。”莲因听了,椎心轰耳,怔怔的看着秋鹤,叹了一口气道;“你总是我命里的烦恼魔星,教人近也不好,远也不好。”说着只听珊宝叫道:“秋鹤,你同莲因姊姊说些什么咭咭阁阁的不了?我的衣服在那里?”一回子又道:“靓儿这小蹄子该死,裤子都放在书架册子上。”莲因便走了进去,笑道:“妹妹洗澡么?为何到这地方洗?”时珊宝已穿好裤子,脸上好似微微的红了一红,笑道:“姊姊得罪失迎,今日西南风,这里凉快,所以到这里来。姊姊你要是也洗一回,我叫阿靓去换水。”莲因笑道;“多谢,我昨日洗了,今日懒得洗。”
  珊宝笑道:“不洗到我那里去坐罢,我有韵丫头今日新采的菱芡在那里,煮好了,请姊姊吃芡粥。”又道:“八月里到了,还是这等热,出了汗,洗了澡,爽快许多。”又道:“姊姊这两天为什么不来我屋里玩?此地门前靠着湖荡,又敞爽,又风凉,比你那漱药盒好许多。”莲因道:“我抄了两天经,脖子都痛了,今日为把余玉成姐姐的小照给莲民捏像,要找他。”珊宝道:“谁是余玉成呢,怪道碑上有个余姓,我想园里没得这人,原来姊姊认识他,可就是所说的太原人?”莲因道:“是碑上名余四宝,他排行第四,大约便是此人。倘然不是,将来再作道理。”珊宝笑道:“秋鹤你把小照来给我看。”秋鹤便交上去,珊宝看了,笑道:“倒是很体面的姑娘,不过年纪略大些,今年几岁了。”莲因道:“二十八岁了。”珊宝一面交还秋鹤,一面说道:“他来了,湘丫头那里恐怕太窄了,请他住到我那里来,我有空屋,横竖闲着,要住在楼上也可以使得的。”只见阿靓送了一盆洗脸水来,珊宝道:“你看小蹄子失魂落魄的,难道客人不许洗脸么?我不交代一句,这件事就不做。”莲因道;“他小呢,莫怪他,我也不用洗。”珊宝道:“夏天多汗,洗一个爽快些。”阿靓便又去舀了一个盆来,大家洗了。珊宝道:“我们过去罢。”又向秋鹤笑道:“白糟蹋你屋子,我去叫人来同丁儿收拾,你要洗,也叫丁儿到我那里来取水。”说着,引了莲因从东廊便门走过去了,开了延秋榭中间的门,就在延秋榭北,另放着两只软藤椅,两个人乘凉谈天。大家吃菱不题。
  秋鹤等他去了,便在残汤里洗了一个澡。只见老妈子前来倾水,知道秋鹤洗珊宝的残汤,便笑道:“这个残汤怎么好洗呢?”只得等他洗过了,方同阿靓去倾。秋鹤也不理他们,自去寻莲民去了。老妈子把浴盆搬了过去,扫了地。因说:“韩老爷处处讲究,这女人上头,就不争论忌讳了。”丁儿笑道:“你不看见,他洗你们姑娘的残汤不止一回了,我们还不愿意,他倒愿意,也不可解。”只听采莲船间壁门响,玉怜开门过来,把阿靓、老妈子叫去了。丁儿仍旧看守屋子。
  却说秋鹤去桐华院看莲民,只见院中庭心里放着一只桌子,桌子上放着四个碟子,四只小碗,莲民正同柔仙吃晚饭呢。
  凌霄也在那里,看见秋鹤来了,连忙让坐,说就在这里便夜饭罢,秋鹤笑道:“你们倒乐,我这回来闹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