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中人出入之道。”秋鹤答应着,打点画图办理。子虚看了一回,这时候附近绮香园的人,都知道了,陆续招了园里熟识的人进来。出的出,进的进,纷纷不绝。一人传十,十人传百,日报馆访事人进来详看一遍,抄了出去,登在日报里头,由是通县通埠,靡不周知。
  不数日,并外埠的人也晓得绮香堕碑之异,每日来看的人也不计其数。韵兰就厌起来,定了一个章程,无论熟识不熟识,来看的每人要纳洋二角,以为祠中经费。只派两三个人坐在门口卖票,一面命赶筑围墙,开通两处的新门。伯琴一班知道了,到幽贞馆同各处去贺喜。外边的议论却是不一。子虚恐看客肇祸,命理事经承官,在祠门口贴了一张禁条示谕。不上半月,省垣中上宪批示,准其建祠,不在禁典,所有花神,上天既垂示姓名,著照碑文所载,按人塑像,亦不准多生枝节,以免妖惑。子虚连夜命芝仙抄给韵兰看,并命拓出碑文数十纸,各处分送。韵兰得大宪批准文书,又喜又虑。喜者此祠既经官,局外之人,不敢别生枝节,也免了许多妖妄瑶祠的不是。虑者,此祠既开必定有些香火,众人叩拜,一则担当不起,二则姐妹奶奶们见怪。于是同程夫人密商,每逢二月初二日,方始开祠,至十二日为止,其余各日,除本园众人游玩外,一概不开。程夫人因珩坚、双琼都有塑像,深以为然,就与子虚说了。韵兰就在门外墙上粘贴字条,说俟祠屋落成后,准放外人游玩十天。
  其余每年二月初二开门,至十二夜闭门,一概不开。此时东园墙上的门早已开通,命暂时闭着,等工竣再开。那佩镶、秋鹤愈加忙起来。莲因已把碑文请仙翻出,在屋里誊了正字,特来交给韵兰,方知道都是这一班相识的人,惟余四宝不识。莲因道:“前时领我到白衣庵做姑子的人,叫余玉成,不知他的名字是四宝不是四宝,我听得他母亲叫他四儿的。现在我已寄了信去,快来了。”韵兰道:“这么着,大约是了,你再催一封信去请他快来,这里莲民等他的小像呢。”莲因笑道:“倒也巧,我起身时节,他送给我一张照,现在还藏着,回来我去交给莲民,照样塑去。”韵兰道:“好,你自己去交给莲民罢,请他赶紧做最好。”莲因道:“你看这碑上的人,与太太抄给你的名次同不同?”韵兰就去取来一封,说道:“少了余四宝一个人,且名次前后也稍有不同,他们本来是梦中记的,熟人记了,生人那里记得。现在天意如此,只好照碑上的人数,不能增减,你去罢。”莲因就走了去,到房里取了玉成的小照,要叫琴娘送去。岂知已跟着萱宜同湘君并丫头补衲到花神祠去了,舜华在家,是上等大丫头,不便使他,小丫头恐怕说不明白,只得自己到花神祠来。佩镶说莲民已同秋鹤回采莲船去了。原来莲因自那日看了春册感动了,这个坐关工夫,总是合不上来,心里着了急,只得告诉湘君,仔细一算,方知还有几度情缘。湘君道:“你枉恐是修道的人,违了天数,勉强修持,这便是叫生开活剥,总不能成功的。就是我,已经几年要想弃了这个地方,因缘未尽,还在这里混。就是碧丫头也早已超凡入圣,为一念好心,要替冶秋存一个后,所以反嫁了冶秋。你怎么能够违背呢?”莲因道:“你那里知道,现在秋鹤形景,有了韵兰,一心一意只在幽贞馆。况且他说我已经做了姑子,也不敢作非分之想,自今以后,只好皈依韵兰了。你想我好移岸就船么?
  况且他与珊丫头也有了交情。我出家削发的人,怎么丢脸去引他呢?再者,我的情魔也受够了嚼蜡横陈,有何好处?故决意看破。岂知终是强不来。”湘君道:“情之所至,听其自然,不可过违定数,惟不可滥就是了。你自今以后起,可制则制,不可制的,也不必一味持身,再留未了的孽缘。”莲因被湘君劝了一回,心中稍有把握,又辗转想了一夜,定个主意。可以避就避着,不可避的机会,再作道理。这回因寻莲民不在花神祠,知同秋鹤回去的,心里要想不去,觉得有意避秋鹤似的,又与湘君所劝的话不合,且去了再作道理。遂从绿芭蕉馆沿着花障一径过来,过了小廊,穿九回廊花墙,上浮玉桥,经过镜心阁。
  此时是七月下旬,秋阳尚烈,见玉怜坐在北窗下,手中执着一柄和合扇,在那里乘凉,看见莲因,笑道:“姑娘请来坐坐。”
  莲因笑道:“你姑娘在家么?”玉怜道:“月仙姑娘今日搬出园中养病,托秋鹤写四条小屏贺月仙姑娘。故去了良久,尚未回来,大约在那里洗澡了。”莲因道:“你请坐,我去看你姑娘,回来再进来。”说着又走了,到采莲船,后门却是关着,推了一推,是拴好的。于是从东首小廊走去,廊里通两处的门,东首却开,西首掩着。绕到门前,看见秋鹤用的小使丁儿在沿河石级上湾了腰洗藕,珊宝的小丫头立着看。莲因也不惊动,就走进去了,却并无一人。采莲船一间,把门虚掩着,莲因推进去,门却不响,但听里边珊宝笑声说:“背上多擦擦,把林文烟倒些在颈项上。”水声汩汩,这个门也是虚掩着,莲因走去一张,见地上放着一只西洋薄铁磁面大浴盆,珊宝坐在盆里面,西首秋鹤曲着背,手执刺毛布白洋巾,替珊宝擦颈背呢。莲因心头鹿撞,吓得退了出来,再走到门口,把门故意一推,放重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