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说着,又领到断肠碑亭去看了,说太太们把这名字记一记,二位夫人看了,字都不识。倚虹一一指明,二人记了一遍,方送回来。许夫人醒了,深以为奇,方欲去看程夫人,忽报程夫人到,大家见了,各述所梦,无不惊异,便密密的商议了一番,要成全此事。一面去请韵兰来告诉了他,韵兰笑道:“我们也不过造这祠来玩,那里说起我是总花神?我这人也不配,太太把我也玩起来了。”
  程夫人正色道:“我们同你诳过么?你且莫管,祠工落成了,你就请仲莲民个个的捏起像来。你少经费,我们两个人各送二千,务要造得华丽,也不可和人说起我们的梦,只算游戏罢了,你们配的花名殿名,我们都记在这里。遂将写出来的一纸给韵兰看了,说这纸你且藏着,这上头大约不差的,也不用同这些姑娘说。”韵兰笑道:“就是造成了,太太们供在中殿还好。”
  许夫人笑道:“这是天定的,你做总花神,我们老花神怎么好夺你的位呢?将来必须照这纸上的次序供呢!但是一个姓余的不知是谁?”韵兰道:“并没这人。”程夫人道:“将来自然有人的,我们议定了,各人助你二千。”一面说,一面请许夫人去取去,许夫人便亲自到房里去取了四千金的钞票给他,又道:“你心里头不安,你可在后面另造三间小配殿,供我们的长生禄位罢!”韵兰点头,程夫人又说起看见倚虹一节,说寄信我问自家姑娘及你的好,又问合园姑娘、奶奶、姊妹们的好。韵兰想了一想,笑道:“原来果然如此,怪道我从前梦到百花宫里,与一个姓金的姊妹相遇,这姓金就是莲因。”遂把当日之梦,说了一遍,又道:“我前儿曾听得谢姑娘说过归位两字,原来如此。”程夫人道:“这件事未免妖异,恐怕别人不信,反招出笑话来,你千万不要同人说,我们只当游戏做法便是。人家知道了塑像一事,也不很关碍。”韵兰笑道:“这个自然,但要我塑在居中,这么推尊我,我总不敢当。”许夫人道:“这么一谦,就费事了。况且你是绮香园的主人,就居第一也不算僭。”韵兰笑道:“还有奶奶们呢?我怎好坐在上头,我有一个法儿,不如到这个时候大家拈阄罢。除太太在后殿之外,正殿上谁拈第一,便是第一,谁拈末座,便是谁末座,倒还公允。”
  许夫人道:“也是,且到那时再议,你就回去罢。”韵兰便谢了二位太太乘车而回。有了这四千金,更加从容起来。加添工人,因都是包工,也不用派人采办物料。待兰生入泮,顾府更加忙起来,派报单,待魁星开贺,珩坚先期回去帮忙。
  开贺这日,园中各人都去道喜。佩镶、双琼心中更乐,兰生偏视若无事,玩得更加厉害。霞裳苦口相劝,只是有口无心。
  一日兰生回来,一个小照袋的线断了,要叫霞裳做。走进里边,母亲已睡了,把房门闭着。兰生不敢惊动,只得从南首回廊小庭心轻轻敲这侧门,恰不敢高唤,敲了一会儿,听他板上阁阁的声音,霞裳把房门一开,等兰生进来了,便把门检着。一声儿不言语,便仍去睡了。兰生看见形景不似往时,便走到霞裳房里笑道:“今日迟了,累你没睡,这个门是你叫他们留么?”
  霞裳道:“不迟,你尽好天明了回来!人家横竖不是人,不要睡的。”兰生自知理屈,因笑道:“妹妹不要动气,我不好,你尽管说。”霞裳冷笑道:“我是奴才,你是主子,况且现今是秀才相公了,我敢说你么?”兰生见声口不好,只得央告道:“好妹妹,你不用生气,我知道这两天不好,回来太迟。”霞裳冷笑道:“你主子有什么不好?回来也很早,天还没亮呢,你快些去睡罢。热参汤我放在鸡鸣炉上,只得你自己费心去倒了,要喝便喝一口,早睡明儿好早些起身,再去玩你的,我也不能服侍你,我同太太说了,还是让我回去罢。亲家太太那里的仙露嫁的人不好,给太大办了,这回子倒收了心,夫妻倒很和气。我是算什么呢?不上不下的,卡人也不如!”兰生知道他生了气,便慌了,说道:“便是不容人办,也容人改过。妹妹这么生气,我改过也来不及了。”霞裳道:“你有什么过?改什么?总是我们做奴才的不是罢了。”兰生无可奈何,只得独自去倒了参汤,看蚊帐业已下好,就上去睡了,叹气。霞裳接口道:“你也不用叹气,我本来服侍不周到的。你明儿向太太说了,换别人罢!”兰生道:“冤枉死人,我何尝说你不周到?
  你这么拉扯。”霞裳不接口,停了一会,又叹气道:“担这个虚名儿,不如死了罢!”兰生听见他说死,怕他受了什么委曲,真个寻起死来,便又起身来走到他这边,本来是前后房隔一重短花格门,又不关的,走到那边坐在床口,问道:“妹妹你到底要怎样?”一面又替他把这灯剔亮了,霞裳只是不答。兰生叹气道:“我这个心使碎了也没人知道。”霞裳冷笑道:“真的?你替我说了,心使碎了也没人知道。”兰生道:“我说是我的心。”霞裳道:“我本来也说我的心,劝了只当耳旁风。”
  说着就哭了。这个时候,兰生穿着一件白洋布衫跪在那里,恐怕他着冷,便起身来随意取了自己一件夹袄儿。兰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样的难过,没法劝他,只得在床前跪下道:“我兰生赔妹妹的不是,求妹妹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