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先要钱,谁愿意呢?至于爱接文人墨客,也不能要人做诗。弟去年曾去试过,这时候园里不过是他一个人,弟做了一首拿进去,丫头重新送还,说姑娘实在有病,不能见客,请改日请来罢。弟气得手足冰冷,至今还没去过。”秋鹤道:“倘然进去以后,他们怎样局面呢?”
  子嘉道:“这个倒不知道。弟有一位镇江朋友叫朱献之,与陈秀兰极算要好的,这位秀兰姑娘生得标致,倒还罢了。他的一种性情学问,真是仕女的班头。《红楼梦》极熟,同献之谈起情来,终日不倦,又是喜近文人,弟同献之见过一回,秀兰与弟也相熟的,他上月搬进园中,带了一个信来,请我拉献之同去,适值我告假返舍,及至来了,把积下来的公事排日就理,便也没得工夫,几次要去,力不从心,现下献之已经回去。我上礼拜一个人走过园门,要想进去,因一个人不好,今日打谅要找个朋友同去访访。吾兄来了,倒是极好,陈姑娘是我认得的,也不似姓苏的自装幌子,我就说献之托寄口信,看看他的地方,究竟怎样。倘秀兰可以替我设法就去见见苏姑娘,阁下以为如何?”秋鹤笑道:“我不过问问罢了,何必去呢?就去也未必见的,见了也未必有什么谈,不去罢。”子嘉道:“兄请放心,弟去了,陈姑娘是必见的。阁下就同陈姑娘谈,便知道他好处,真是又风雅又缠绵,其一种静默之气令人相对忘言呢。”
  秋鹤听他说得天花乱坠,想道:“天下难道还有翠梧这样的人么?他既然说认识,必定要我去,我且去见识,他们是物以类聚,看了这姓陈的,便知道姓苏的了。”因笑道:“老兄恐怕不甚熟悉,若果熟人,就去见见何妨?但我是已经矢志青楼中不再交结了。”子嘉道:“这个自然,见秀兰是极容易的。”
  秋鹤道:“既如此,就去罢。”子嘉便把壶里一看,还有余酒,因道:“这个酒剩下也是白送他,我们大家一杯喝了去。”秋鹤道:“我不喝了。”子嘉道:“我来喝。”于是一起斟了两杯酒,壶方竭,便一气饮尽,唤小二上来说:“这个东写在我账上。”
  小二道:“刚才掌柜的说二老爷上年有一元几角账未蒙赐下,请自己同掌柜说去。”子嘉把桌子一拍道:“放屁,我难道要赖你不成?”秋鹤连忙劝道:“子嘉兄,不必与他小人计较,我有现钱在这里,不必记账了。”因问小二多少钱,小二道:“连小账三百二十六。”秋鹤便付了三个角子,说道:“这可抵得过么?”
  小二笑道:“角子作不了一百零九,请叨光再加几个。”秋鹤又给十几个钱,说道:“现在好了。”子嘉道:“秋兄不用你破钞,我偏要他记账,我预备好了,他们不来收,倒说我不还。”只见掌柜走了来,笑道:“麦二老爷,不要动气,小二不懂说话。
  小店实在本小利微,不能久欠,你也是明白人,去年的账我差伙计到府三次,均不曾遇着,现在二老爷身边倘便在这里,就请赏赐了罢。如实在不便,请示下了一个日期,好叫伙计到府来领。”子嘉?_目道:“你们小二这么放肆,要久久来,没得日期!”掌柜笑道:“请勿动气,小店实在吃不了这个亏。”子嘉方欲申斥,秋鹤道:“子嘉兄,不要同他计较了,通共一千余文,弟来替老兄代了罢,将来我们好算的。”因便在身边取出一元付给掌柜,说道:“你勾了账罢,以后吩咐小二说话总要圆转些,就是付银钱,也不能见了人就问的。”掌柜笑着答应了几个是,就去了。
  这里子嘉还在发怒,秋鹤劝着,拉了出门。子嘉道:“今日没得老兄破钞的理,真是不安,这个一元改日就差人送来。”
  秋鹤道:“客里相逢大家要好,何必计较呢?不过这绮香园还是不去罢。”子嘉道:“岂有此理?既然说定了,且去玩一趟,看看局面。况且秀兰这个人,弟并非不熟的,时候还早呢。”秋鹤只得相从。子嘉道:“坐东洋车去罢。”便叫道:“两乘东洋车到脱空桥,每辆十二个大钱。”车夫聚了拢来,说道:“到彼处足有一里半路,再加二十文。子嘉道:“我们走罢。”正在说着,有个老妈子领着一个姑娘从背后走来,把子嘉的帽子一抢,笑说道:“麦卵胞你好!一去十几天不撞得来,现在要撞到那里去?”子嘉回头一看,笑道:“阿呀,原来是你,不要如此,你还了我!我要同一个朋友去干一件公事,回来就到那里来。”一面说,一面便去取帽子,姑娘笑道:“你去了可来不来?”子嘉道:“必定来的,快还我!给人看见像什么!”姑娘方把帽子还了,笑道:“你若不来,你不要再给我看见。”说罢去了。秋鹤笑道:“这就算是野鸡么?”子嘉道:“他是住家么二,我也是被一个朋友拉去的,实在没意思。”那车夫还在那里催道:“你们到底去不去?叫了车又不坐。”秋鹤道:“每两十六个大钱罢。”
  车夫道:“十八文何如?”秋鹤就上车,子嘉也只得上车。不多一回,已到桥堍,子嘉跳下来,付车钱。秋鹤道:“已给他了。”
  子嘉道:“这么要紧。”便同秋鹤过桥到园门口,见门前点着一盏大电灯,望进里面去,列着几许煤气灯,园门内空地上排着十几乘轿子,十几乘马车,还有东洋包车,二人走到门房。子嘉抢上前去,同一个佣人说到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