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遵“初一月半不拣日,我打谅十五搬来。”友梅道:“冯姑娘十五搬场,我们当来贺贺。”伯琴道:“好极,我们通来。这夜又是元宵,我们晚上买些烟火来弄个顽意儿,大家热闹一热闹。”知三跌足道:“可惜我要进省,否则我也送对兴隆馒头来。”碧霄笑道:“啐,你老婆的馒头我不要呢。”黾士笑道:“尊寓先已到过,实在是飞仙楼阁,缥缈玲珑,姑娘真个要乘风仙去呢?”碧霄微笑不语。友梅笑道:“碧姑娘,你做对联到也别致,究竟什么意思?”伯琴道:“下联是我知道的,要寻吴国的干将来合一合。”平叔笑道:“干将是那里人?有许多年纪了?怎么缘分你同他好到这个样儿?”碧霄冷笑道:“燕雀岂知鸿鹄志哉?”介侯道:“刚才说了曹操,你就说怄人,现在你骂平叔燕雀,到底怄不怄?”碧霄笑道:“你待怎样?
  ”介侯道:“问你是怄我们不是?”碧霄笑道:“嗳,但许我怄你们,不许你怄我,知道不知道?”小香笑道:“就是但许我负人,不许人负我的意思么?”碧霄笑道:“一些不差,你要我做曹操,便做曹操。”知三笑道:“你们不要同冯姑娘争论,他说我们是燕雀,我们就做了雀,回来雀入大蛤起来,他又要化水了。”碧霄笑着,把知三死劲的啐了一口。韵兰道:“知三最惯胡闹,他来了之后,好比一传众咻似的,放着正经话儿不谈,现在要问问你们的贵友秋鹤现在何处呢?”平叔道:“你怎么认得他?”韵兰道:“也不过一面。”伯琴等大家说闻得他现在俄罗斯,友梅道:“他去年底已回来了,我这里有过信的,说现在方回,还须养病,明春正月必到申江。”黾士、介侯二人道:“哦,我们也听得他回来了,寄了一封信去,并没回信。”韵兰听了这信,心里就喜欢起来,说:“他的家中究在那里,我要寄一封信去。”知三摇着头说道:“你莫急。”友梅道:“这回子恐怕他已走了,你寄信去他仍旧接不到,横竖他快来了,就是迟也迟不过一月半月,多至两个月不能不来的了。他来了才要来看我们的,那时我去邀他来。”韵兰想了一想道:“也是。”
  伯琴笑道:“秋鹤到不要紧,我们冯姑娘的干将,不知几时来呢。”碧霄笑道:“不劳费心替我忧虑,令弟说你的贵相好金素雯将来到了园里,我们叫门口拦住你,不许你进来,不知你怎样呢?”伯琴向韵兰道:“素雯也要进来么?”韵兰道:“说是说过一句儿,要住听鹂处,但没下定过,你回去见他问一声儿,说要便要,不要恐有人定去了,同我说的不知多少人呢。”伯琴答应了,于是大家斟酒,一面喝,一面说园里的景致。知三道:“我最爱这延秋榭,地方宽敞,向着南面,到夏天把向南的隔子开了,真是风来月到,诗骨皆仙,可惜没有莲花。”韵兰道:“你知道没有莲,我来的时节,他水面上的枯梗还不少,后来我叫人剪净了,这时候梅花雪发,水涨高了好许多,就不见了,里边的藕枝都填满了,我恐怕明年不发,取了多少起来。”
  仲蔚道:“何不种些菱茭?”韵兰笑道:“等到你说,我隔年已经想到,就种在月潭里头。北首是菱,南首是茭,菱茭中还有许多野芡。”平叔道:“我但吃过菱,没吃过茭,茭是怎样的呢?”
  韵兰笑道:“亏你是读书人,这个菱茭还分不清。”平叔半笑不笑道:“我并不是读书人,姑娘不要笑我。”伯琴道:“快些狗叫!”这时候外边似有招呼姑娘来的声音,里边高谈阔论,却不听得。伯琴正催平叔作狗叫,湘君已走了进来笑道:“什么狗叫,姐姐可是你养的这只西洋哈巴狮子?”众人看着平叔笑道:“着着着。”平叔就讪讪的面红起来。韵兰、碧霄一面让坐,韵兰就把不许俗套称呼的例告诉他。湘君笑道:“原来就是庐令令,怪道刚才日里第一回到我那里,走到我小房间里去。”
  众人又笑起来。仲蔚对二人丢了丢眼色。碧霄道:“老二,你不要同我们做这个鬼脸,我们虽是做官人,不是佖佖伣伣同没气男子,应该给人欺负的。”说着眼圈也红了,原来碧霄等落籍本出无奈,碧霄性又豪爽,惯抱不平,又学得一等绝技,此次到申,暗中交结了几个公平的理事官绅,有恃无恐,就是韵兰这般作为,也仗着碧霄,众人不敢为难。平叔是嘉兴人,又初从外国回来,那里晓得这种被众人一激,更用了几杯酒,就恼羞成怒起来,向碧霄怒视道:“我们说话,要你插嘴?你这臭贱东西!”碧霄岂是受人骂的人,因答道:“放你狗臭屁!你敢骂起我来了!”平叔就把桌子一拍道:“骂你何妨?”众人连忙解劝。平叔立起身来,正要取一只碗打碧霄,碧霄身捷眼快,看平叔要拿碗这个时候,飕的一飞,已经跳到那里,把平叔一把提着,笑向韵兰道:“恐累姊姊,否则做他一个肉饼子玩玩,这样没用的人,也有脾气!”众人大家来劝,平叔已是痛得叫起来。韵兰把碧霄埋怨了几句,碧霄方放了手。韵兰、湘君把平叔扶到炕上,深深告罪,又替他擦脸,替他安慰,伯琴等也埋怨碧霄,方把平叔气稍稍平了。碧霄又走来福了一福,笑道:“大少爷得罪,恕我粗率。”平叔一声不语,就要回去。伯琴、韵兰只得叫仲蔚送他回去。友梅、小香道:“我也来送。”于是四人去了。伯琴等重新入席,湘君就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