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莫非是吕祖师么?”当下就十分欢喜,便问道:“仙师所善何术?”全真道:“某周流世间,专以存心济世、扶善锄凶为念。若讲那外道旁门,某等正欲驱除此辈。所善者,五雷正法,点石为金……”王公子听到“点石为金”,不等全真说完,便道:“弟子正在窘中,别的道法且搁过不论,只这‘点石为金’,不识仙师可真能如此?”全真道:“贫道并不打诳语,若疑虚谈,不妨如今面试。”王公子尚半信半疑。
  茶罢,全真道:“公子可要看点石为金?若要面试,可取火炉出来。”王公子正要看这法儿,见他先自说起,不胜大喜,忙叫家童取出炉来。这些小厮童儿们听说道人要作法,不知怎么样一个好看,都争先踊跃,搬炉搬炭,拿扇拿箸,纷然取到,将炭扇起火来。全真解下麻绦,贴身取出一个锦囊,扯开囊口,拈出一个铜罐———比鹅蛋儿大小不多,上节却有一盖,摘去盖头,门口可容一指,便叫小厮儿去阶缝里拾得豆大的石块儿四五粒,纳入罐中,又向腰间取出一个小袋来,这袋更是花绣,开袋拈出一个细腰葫芦,去了塞头,把长指甲伸进,搢出药末,弹入罐中,〔活画道士做作形径。〕仍把葫芦装在袋里藏好,将铜罐儿盖上,放在炽炭之内。叫小厮们砌满了一炉的炭,着实扇旺,自己在火炉旁,转灯儿的走动,口中不住喃喃,不知念些什么,大家都道他念咒语了。〔入神之笔。〕念够多时,火炉扇得大旺,全真乃对王公子道:“此金已成,可取杯水来。”小厮连忙便去取了一杯净水,递与全真,全真接了,左手捏着三山诀,驾着水盏;右手捏着剑诀,指定钢罐,叩齿三下,口中朗念道:
  大道浑然,搢化无边。阴阳默运,雌雄转丸。有则唯人,无为自天,精气内固,神光外全。金从木结,火用水燃。龙神护鼎,虎魄施权。扬离附巽,伏戍归乾。融气浮紫,成质流丹。千灵万应,出幽入元。已经变化,更莫还元。吾奉九天玄女急急如律令敕。〔此咒大通。〕
  全真念罢,含了一口水,向罐上一喷,喝声道:“疾!”右手剑诀向罐上划了几划,向上一挑,运了一口祖气,向罐上阿了一声,即放下杯子,便去取那铜铅。王公子急道:“那铜罐火热,可用铁箸来钳。”全真笑道:“贫道不妨,自有小技。”王公子愕然,以为失言。正是:
  一般法术两般人,贪货为邪济世诚。
  莫怪眼前无见识,做来奇特也堪惊。
  此时家中大小僮仆,闻得主人留一个道人在那里作法,都聚来观看。只见这道人在旺火之中取起铜罐,又慢慢地,并不见他指头上的皮肉有一毫儿焦灼,且不论他炼得金炼不得金。只这般儿,必是有法术的人能够如此,个个心中奇诧,都叫一声“奇怪!”全真右手拈起铜罐,放在左手心里,右手两指摘去盖头,〔真个慢腾腾的。〕就向一方净地上侧着罐口子一倾,众人齐拍手道:“怪哉!”只因这道人弄术,有分教:百年富贵,忽逢方外凶徒;一旦贫穷,遂入草头贼党。未知全真倾出何物,作何结局,且听下回分解。
  人只患自己无其具。如搢珩箭法之妙,何患人不敬服,功名不成哉?然此是天分带来真本事。比如学问中有登峰造顶者,殆由天授,亦非咿唔帖括所学。而柳俊只是一个服小本色,便到处起人尊重。故骄吝二种,断乎不可。
  全真行术,亦有奇处。忽之者,自负吾辈儒者,不为索隐行怪,藐视不理;惑之者,奉为神仙秘妙,受其愚弄,沉溺不悟。均无足取。

卷之三
  第五回 贪分外一炬破家 逞血气千弓殒命
  词曰:
  世上人心原不小,堆金积玉还嫌少。贪得便招神鬼恼。何所祷?无情火发家缘了。多惧多谋称智巧,彼恶当我非佳兆。热血一腔膏野草。名虽表,何如明哲身原保。———右调《渔家傲》
  话说全真将罐子一倾,只见金汁流出,凝注于地,宝光四灿,分明是一块赤紫真金,约有三二钱重,众人都叫“奇怪!”王公子看了,喜得眼都没缝,道:“仙师妙法,果然奇异,弟子何缘得遇!”全真道:“久闻公子盛名,亲信正教,故贫道特来相助。日用之费,可以挥之如土,用之不穷。”乃从地上拾起金子,递与王公子道:“愿以此奉赠。”王公子接得在手,道声“多谢”,心下暗思:“我父亲在日,所来的一班道士,不独供养他,还要将银钱馈送,甚有设法设骗,起发东西;今日这道人却来助我,岂非一向积下功德,致有今日之报!”遂欣然收下,忙令家人分付厨下备饭。道人乃谓王公子道:“贫道此来,是为公子祖世信心积诚所感,故此炼金奉赠;但外人或有贤愚不等,反说道人多事。公子可传语家中人等,总不可外面走漏风声,倘有他言,道人便不能暂居于此矣。”〔道人恐招物议,故作此恐吓语以秘之,诚有术者哉?〕王公子深以为然,便分付大小童仆,总不许露一毫消息;倘走了这位仙师,必定要尽法处治。家人们也喜道人在此,可以生财养赡,真个一毫不露。当下备饭款待,道人吃素,甚易供给。是夜便设席相留,虽则荤腥不尝,酒量甚好,直饮至夜半散了,留他书房宿下。
  明日,梳洗过,吃了早膳,全真又去作法,炼了一块金子相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