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窮。真空不空。故萬變而靡礙此所以大本立而達道行也。宋儒不達此理。乃曰。佛說萬理俱空。吾儒說萬理俱實。理是實理。他却空了。所以大本不立。彼謂萬理俱實者。乃指事物當然之則也。此當然之則。有名可識。有相可指。故曰皆實。殊不知理在己。而不在物。理在心。而不在事。若事物之則。乃此理妙應之影。因事物而受其名者也。倐忽變遷。全無實體。故彼謂之實。吾謂之空。譬之水焉。或為方。或為圓。或為曲。或為直。莫不因其所受之器而異焉。若夫水之性。則溼而已。無所謂方圓曲直也。故方圓曲直為空。而溼性為實。今執萬理皆實。乃是執方圓曲直以為實也。豈不謬哉。又譬之月焉。或在江。或在河。或在淮。或在漢。莫不皆有圓月。而月之體實在天也。故在天者為實。而在江河淮漢者為空。今執萬理皆實。乃是執江河淮漢之月。以為實也。豈不謬哉宋儒因執此理為實。故逐物以窮之。以分別之妄心。測度影響之幻境。自謂物可格。知可致矣。不知事物之變。機如閃電。事物之[〡*臣*責]。紛若塵沙。不能洞其根源。而區區逐物。能盡照哉。況有能分別之心。是謂人執。有所分別之理。是謂法執。二執並與。眾咎斯作。雖勉強為善。而叛道愈遠矣。嗚呼。宋儒失本求末。認末為本。其顛倒若此。豈曰大本之能立耶。
  世儒謂太極有動靜。是以太極為有生也。謂五常為性。是以性為有相也。既局於有。即有人我。有美惡。有愛憎。有去取。乃分別而修習之。以歸於善。皆生滅法耳。故雖曰無思。實有思也。雖曰無為。實有為也。其用止可以奉天而治人。未可以離人而入天。
  老莊祖昔之無。是未能超無也。厭今之有。是未能超有也。見既局於有無。乃思去今之有。歸昔之無。由是墮肢體。黜聰明。絕聖智。棄仁義。以修混沌之術。皆生滅法耳。故雖曰無思。非真無思也。雖曰無為。非真無為也。其用。止可以離人而入天。未可以離天而入聖。
  或曰。莊生之學。非墮於無也。其言曰。有有也者。有無也者。有未始有無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無也者。既曰。未始有夫未始有無。則超於有無矣。非真性而何哉。曰非也。莊生不能離有無之見。故窮有以入無。窮無以入無無。窮無無以入無無亦無。雖能深入重玄。而總之捨有取無。認無之極者為至。是終不能出無也。故其言曰。未始有物者。至矣盡矣。不可加矣。非局於無而何。且論性而必索之於未形未氣之先。則必失之於已形已氣之後。是偏認寂寞者為性也。非局於無而何。或曰。莊生非以寂寞為性也。彼推極於未始有物之先者。以無物之先。性體始見耳。曰悟性者。物即是性。何妨見於有物之後。雖有物未始有物也。迷性者。性即成物。何能窮於無物之先。雖無物是亦物也。譬之鏡焉。鏡之體非影也。影之體即鏡也。智者即影以識鏡。識鏡則不論影之有無矣。迷者執影以為鏡。或聞影之非鏡也。則執無影以為鏡。或聞無影之亦非鏡也。則更執無影之前以為鏡。若是可以得鏡乎。莊生之說。大率類是。故曰。局於無而已。
  或曰。莊生非以寂寞為性也。所以必推極於未始有物之先者。乃窮萬化之所自出。是即所謂性也。曰萬化根源。不出一心。故曰。三界唯心。萬法唯識。今求之未始有物之先。則愈求而愈遠矣。夫未始有物之先。乃前劫之末。空劫是也。此界雖絕無形相。而一氣渾淪。默運不息。從微至著。生地生天。老莊即此空界。名之曰虗無。亦名之曰無極。即此一氣。名之曰太極。亦名之曰太乙。謂天地生於一氣。謂一氣生於空界。遂執此空。以為萬化之根源。一真之實性也。殊不知此空。從前壞劫而成。是有生也。天地既生之後。遂失其空。是有滅也。有生有滅。一幻妄法耳。安得為萬化之根源乎。又此一氣。非生於空也。乃從無始劫來。生生不息。闔闢不窮者也。學人若能於此。達其生生之本。則三界萬法。實非他物。今古可以一貫。有無可以不二。今莊生乃謂氣生於空。則失之遠矣。故曰。認寂寞為性者也。
  宋儒曰。庚桑子一篇。都是禪。其他篇亦有禪語。但此篇首尾都是。嗚呼此宋儒之所謂禪也。豈識禪哉。夫莊生之學。自謂窮玄極妙。而要其旨歸。不過安於虗無自然。以為極致。夫道超有無。離於四句。則言虗無者。非道也。乃其境也。彼欲習虗無以合於道。而虗無翻為窠臼矣。道無有自。云何有然。隨緣而然。然而非自。則言自然者。非道也。乃其機也。彼欲習自然以合於道。而自然翻為桎梏矣。此莊生之所以為外學也。若吾釋之學則不然不以有心取。不以無心合。其要在圓悟一心而已。悟此一心。則主宰在神機之先。不必言順其自然也。運用在有無之表。不必言返於虗無也。聰無不聞。而非駢於聰也。明無不照。而非枝於明也。智無不知。而非傷於鑿也。聖無不通。而非淫於藝也。豈局局然守其昏默。一以是終云乎哉。
  宋儒曰。佛氏將老莊文飾其教。此宋儒之妄也。彼老莊以太極之先為無。以太極之後為有。以無為是。以有為非。則有無之見未消。是非之情未泯。即此便為輪迴之根。虗妄之本。而況欣之厭之。取之舍之乎雖自謂遊虗合漠。體道之極。而墮於虗無之獄。縛於自然之韁。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