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舍人道:“相国方倡合纵之约,虑秦伐赵败其事。思可以得秦之柄者,非君不可。故先遣臣伪为贾人,招君至赵。又恐君安于小,就故意怠慢,激怒于君,君果萌游秦之意。相君乃大出金资付臣,分付恣君所用,必得秦柄而后己。今君已用于秦,臣请归报相君。”张仪叹道:“嗟乎,我在季子术中,而我不觉,我不及季子远矣。烦君多谢季子。当季子之身,不敢言伐赵二字,以此报季子玉成之德也。”
  贾舍人回报苏秦。秦乃奏赵肃侯道:“秦兵果不出矣。”于是拜辞往韩。见韩宣惠公道:“韩地方九百余里,带甲数十万。然天下之强弓劲弩,皆从韩出。今大王事秦,秦必求割地为贽,明年将复求之,夫韩地有限,而秦欲无穷,再三割则韩地尽矣。俗谚云:宁为鸡口,勿为牛后。以大王之贤,挟疆韩之兵,而有牛后之名,臣窃羞之。”宣惠公蹵然道:“愿以国听于先生。”如赵王约,亦赠苏秦黄金百镒。苏秦乃过魏,说魏王道:“魏地方千里,然而人民之众,车马之多,无如魏者。于以抗秦有余也。今乃听群臣之言,欲割地而臣事秦,倘秦求无已,将若之何?大王诚能听臣,六国从亲并力制秦,可使永无秦患。臣今奉赵王之命来此约从。”魏惠王道:“寡人愚不肖,自取败辱。今先生以长策下教寡人,敢不从命。”亦赠金帛一车。
  苏秦复造齐臣,说齐宣王道:“臣闻临淄之涂,车轂击人肩摩,富盛天下莫比,乃西而而谋事秦,宁不耻乎?且齐地去秦甚远,秦兵必不能及,齐事秦何为?臣愿大王从赵王约,六国和亲,互相救援。”齐宣王道:“谨受教。”苏秦乃驱车向南,说楚威王道:“楚地五千余里,天下莫强,秦之所患莫如楚。楚强则秦弱,秦强则楚弱。今列国之士,非纵则衡,夫合纵则诸侯将割地以事楚,连衡则楚将割地以事秦。此二策者相去远矣。”楚威王道:“先生之言,楚之福也。”秦乃北行回报。
  赵肃侯行过洛阳,诸侯各发使送之;仪仗旌旄,前遮后拥;车骑辎重,连接二十里不绝。威仪比于王者,一路官员望尘下拜。
  周显王闻苏秦将至,预使人扫除道路,设供帐于郊外,以迎之。秦之老母,扶杖旁观,啧啧惊叹;二弟及妻嫂侧目不敢仰视,俯伏郊迎。苏秦在车中谓其嫂道:“嫂向不为我炊,今又何恭之过也?”嫂觳觫答道:“见季子位高而金多,不容不敬畏耳。”苏秦不觉喟然叹道:“世情看冷暖,人而逐高低。吾今日乃知富贵之不可少也。”于是以车载其亲属,同归故里。起建大宅,聚族而居之。复散千金以赡宗党。今河南府城内有苏秦宅遗坵,相传有人掘之,得金百锭,盖当时所埋也。
  秦弟代、厉羡其兄之贵盛,亦习阴符学游说之术。苏秦住家数日,乃发车往赵。赵肃侯封为武安君,遣使约齐、楚、魏、韩、燕、五国之君,俱到洹水相会。
  苏秦同赵肃侯预至洹水,筑坛布位以待诸侯。燕文公先到,次韩宣惠公到,不数日魏惠王、齐宣王、楚威王陆续俱到。
  苏秦先与各国大夫相见,私议坐次。论来楚、燕是个老国,齐、韩、赵、魏都是史姓新国,但此时战争之际,以国之大小为叔。楚最大者,次之魏,次之次赵、次燕,次韩。内中是齐、魏已称王,赵、燕、韩尚称侯,爵位相悬相叔不使。于是苏秦逵议六国一概称王。赵王为约主,居主位。楚王等以次居客位,先与各国会议停当,至期各登盟坛,照位排立。苏秦历阶而上,启告六王道:“诸君山东大国,位皆王爵,地广兵多,足以自雄。秦乃牧马贱夫(秦始祖并子为周牧马),据咸阳之险,蚕食列国。诸君能以北面之礼事秦乎?”诸侯皆道:“不愿事秦,愿秦先生明教。”苏秦道:“合从摈秦之策,向者已悉。陈于诸君之前矣。今日但当刑牲歃血,誓于神明,结为兄弟,务期患难相恤。”六王皆拱手道:“谨受教。”秦遂捧盘,请六王以次献血,拜告天地及六国祖宗,一国背盟五国共击。写下誓书六通,六国各收一通,然后就宴。赵王道:“苏秦以大策奠安,六国宜封高爵。俾其往来,六国坚此从约。”五王皆道:“赵王之言是也。”
  于是六王合封苏秦为纵约长,兼佩六国相印,金牌剔总,辖六国臣民。又各赐黄金百镒,良马十乘,苏秦谢恩。六王各散归国,苏秦随赵肃侯志使。此乃周显王三十六年事也。史官有诗显叹:
  
  惟要遂水晢明神,唇齿相依骨肉亲。
  假使合纵终不解,何难协力灭孤秦。

  是年魏惠王、燕文王俱薨。魏襄王、燕易王嗣位。苏秦既合纵六国。遂将纵约写一通投于秦关,关吏送与秦惠文王观之。惠文王大惊,谓相国公孙衍道:“若六国为一,寡人之进取无望矣。必须画一计,散其纵约,方可图大事。”公孙衍道:“首纵约者,赵也。大王兴师伐赵,视其先救赵者,即移兵伐之,如是则诸侯惧而纵约可散矣。”时张仪在坐,意不欲伐赵,以负苏秦之待。乃进言道:“六国新合其势未可猝离,出秦如则韩军宜阳,楚军武关,魏军河外,齐涉清河,燕悉锐师以助战,秦师拒关不暇,何暇他夫?近秦之国,无如魏,而燕王北最远大,遣使以重赂求成于魏,以疑各国之心,而复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