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癣疥之疾,何足介意,已被吾大破矣 。”远曰 :“某守雎阳,咽喉之地,孤军绝垒,四壁无邻,自愧不学无术,难以抗拒。校尉陶钊累称足下才力超迈,有志讨贼,故不避斧钺,特来相请。上为国家出力,下救此郡生灵之急,实感足下之大德耳。”巡曰 :“某亦匪才,但保障江淮,实吾素志。既蒙见召,安敢不从。请问现今有多少军马在此?”远曰 :“军马虽有,战将实少。今得足下相助,共成美事;且某素未谙兵法,足下智勇兼济,战阵筹略,一出于公。远只提调军粮,修战具,其间接应而已 。”巡曰 :“如此却妙 。”巡年少远一岁,远以弟呼之。是日,众将于后堂痛饮一醉,次日聚众商议,巡曰 :“听闻贼将杨潮宗领兵,非止一端,后面还有大势人马,不日将至,汝众有何计策?”雷万春曰 :“主帅不必挂念,吾二人领兵前去,与他厮杀,有何惧哉 !”巡曰 :“终是寡不敌众,只宜固守。雷将军一面领兵出战,此去临淮,许叔冀、北海贺阑进明两处守把,南将军速去借军救应为上。若得一处救军来到,万全之策也 。”南霁云曰 :“某愿一往 。”巡即修书与霁云密藏,食餐一饱,上马从间道投临淮去讫,张、许众将城中协守。却说贺阑进明自天宝十五载将步骑五千渡河,进攻信都,日久不克。参军第五琦劝进明厚以金帛募勇士,乃克之,因此玄宗加封太守,使留守北海。听知巡守睢阳,谓诗人李侃曰:“张巡、许远协守雎阳,人马希少,今差南霁云到临淮许叔冀借兵求应,叔冀不许,赠布千匹。霁云骂而不受,想必来此要兵。闻知此人勇壮,意欲留他助我,不知他意如何。想在军中日久,情况不堪,一面办下筵席,唤下乐人,来时佯许借兵,张乐侑食,尽欢极饮,中间把甜言诱他,必归吾矣 。”李侃曰:“此计甚妙 。”正议间,忽报南霁云至,遂请入问之。霁云言 :“张主帅差来告借精兵,协守睢阳,保障居民,望乞慨然勿阻,实为万幸 。”进明日 :“张真源皆为朝廷出力,吾即付应军马。将军路上鞍马劳倦,暂歇一宵,来日早行 。”霁云曰 :“若得如此,上可以保天子,下可以安庶民,诚国家之大幸也 。”进明设筵待之。酒至数巡,又唤乐人歌舞为戏于前。霁云曰 :“军情紧急,何以为乐?”进明日 :“今日睢阳未知存亡如何,纵然兵去,徒劳无益 。”霁云惊曰 :“足下何言之反复不定耶?雎阳若陷,请以死谢丘。雎阳既拔,即至临淮,未有唇亡而齿不寒,足下安忍不救?”进明曰 :“我亦知如此,怎世事已去,难以自持。大厦将倾,非一木之所能支。附炎趋寒,自古皆然。今朝廷之事在我与你相随朝廷;朝廷事去,我亦与你相随众人,有何不可 。”霁云听言,忿然大怒,即拔刀自斩一指,以啖于口食之,叹曰 :“胡儿不足与谋,大事去矣,痛可惜哉!待吾剿灭群寇之后,誓杀此贼,以报今日之恨 。”于是拽满雕张,乃射一箭于塔上,以示必来,遂自忿然上马而去。霁云见进明不肯借兵,连夜回雎阳,见张、许说知此事。巡乃大哭曰 :“似此奈何?”雷万春曰 :“主帅勿忧,某有一计,必破贼兵 。”巡曰 :“汝素称骁勇之将,前者雍丘杀令狐潮,果有妙计,今计若何?”万春曰 :“贼兵若远来,必然困乏,不等他下寨,当晚分兵劫他如何?”巡曰 :“汝此见亦按兵法,甚好。贼兵若至,必然便行此计 。”商议已定。却说禄山次子安庆恩,引贼将尹子奇等先投睢阳来。正行之间,狂风骤起,安庆恩马前忽一声响,吹折旗一面。庆恩言作怪,便叫军兵且住,唤谋士问吉凶。庆恩说风吹折旗之兆,高尚曰 :“风自何方来?吹折甚旗何色?”庆恩曰 :“风自东南方来,吹折角上牙旗。旗是青红之色 。”高尚曰 :“不主别事,单主张巡今夜乘虚必来劫寨 。”庆恩点头。忽蔡希德入见曰 :“适间东南方牙旗吹折,必主今夜有人劫寨 。”静轩有诗叹曰:张巡许远势孤穷,保障江淮枉建功。
  劫寨分兵先有兆,老天何故纵奸雄。
  庆恩曰 :“天垂报应,吾亦自防之 。”当时分兵九队,只留一队向前劫立营寨,余众皆四方八面埋伏。是夜月色微明,南霁云在左,雷万春在右,分兵两队而行,张许二人留守睢阳。却说雷万春自以为神妙之策,令轻骑在前,突入贼营。但见零零落落,无多军马,四边火光闪闪,喊声一举,万春知是中计,便出营外,正东尹子奇杀来,正西杨潮宗杀来,正南安守忠杀来,正北李归仁杀来,东南蔡希德、西南牛延玠、东北能元浩、西北田干真,八路军马,团团围住。万春在垓心左冲右突,只叫得苦。原来安庆恩管的军马尽来抵敌,万春军去了一大半,万春心慌,正逢蔡希德,两马相交,战到十数合,后面牛延玠赶到,万春杀条血路,突围而走,只有十数骑跟定。欲还雎阳,大军截住去路,寻思无计,望飞来山而走。却说南霁云正在劫寨,将近营门,喊声大震,后面冲入一军,先截了一半人马。前面能元浩杀来,霁云引百余骑突围而出。后面田干真两个赶来,霁云回顾只有二三十骑后随,遥望赶来军马漫山遍野,霁云投奔谷口,道正逢牛延玠拦路,霁云匹马落荒而走。牛延玠虏将从骑去了。次早,万春、霁云二人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