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执其使,高丽知乞降不准,毕竟死守。我军饥疲,恐难决胜。” 于仲文道:“右丞言之有理。” 分付整饰军容,然后召他入见。乙支文德带了几个将士,来至隋营,果然齐整。
  赤帜举,炫晚朱霞,映着桃源春暮;黑旗扬,横空黑雾,连着松坞秋深。雪齐春湖拍岸来,飘飘白旄萦带;霜重秋林同野老,煌煌黄纛飞扬。旆展新青,千里九嶷横黛色;戈摇新锐,一天孤月照寒波。雄凛凛控弦按剑,士皆百战熊罴;气昂昂啸月嘶风,马是千群獬豸。
  乙支文德进营参谒,当中坐下是大将于仲文、宇文述、抚慰使刘士龙,其余各总管只有辛世雄、卫文升尚未到,其余王仁恭、薛世雄等一干,俱鹰翅坐下。乙支文德参拜了,道:“高丽国主得罪天朝,致烦天讨。今自知罪逆,特差陪臣文德,诣军前乞降。愿献金人代罪,银十万犒师,以后年年进贡方物,朝贺如礼。望元帅开恩。” 于仲文道:“ 高元作逆,自干天诛。我等奉命讨罪,不知其他。” 乙支文德叩头道:“王者之待四夷,叛则讨之,服则舍之。国主向失藩臣礼,致烦王师。今既归忱,还祈天宥。” 于仲文、宇文述再三作腔不肯。又是刘士龙道:“据尔高元悖逆,自宜踏平尔国。但怜民人横被屠戮,若能面缚舆衬,籍一国地图,投献军前,我还劝二位元帅,暂且止兵。” 乙支文德叩头道:“当即归国,同国主军前面恳。” 随即献上些礼物,是玄狐皮、名马、人参、高丽砚、高丽刀、高丽纸。各位俱不收,设宴待了他,着他速备降表等项,君臣同至军前。乙支文德又拜辞而去。恰似:
  柙虎初离阱,鞲鹰乍解绦。
  这乙支文德是丽国一个谋臣,当日设计在途中扎营,使来总管不得造饭。又诈败引他入城,伏兵掩杀,又截他归路。亏得秦叔宝救了来总管,反杀他兄弟乙支文礼。今日又来诈降,以观虚实。又差人打听他粮运,并后来有无应援,早已知得备细了。这边于仲文等且安息兵马,以待来降,却值辛世雄、卫文升两枝兵到,两边相见,说及受降。辛世雄道:“自古受降如受敌,不可轻议。如今主帅听信文德,按兵不进,他真降罢了。若他诈降,以老我师,不惟失了胜算,主上责我等逗遛,何以逃罪?”卫文升道:“受降一节,还该着乙支文德到驾前取进止,军中没个专擅的理。” 这一说说得众人面面相视。宇文述怨畅道:“ 我原说奉有密旨,道:凡高元 乙 支 文 德 来,都 执 送 驾 前。原 该 拿 送 驾 前 发落。”这次莫说于仲文面上失色,连刘士龙口似胶粘的了,正是:
  只因一着错,赢得满盘空。
  于仲文沉吟半饷道:“ 如今也不难,只说还有未尽事宜要讲,哄他来拿住便了。” 差官渡江,乙支文德道:“ 如有甚话讲,率性待俺同国主来面讲罢。” 他自拔寨去了。于仲文见了,甚是心慌,道:“事已至此,大兵可即日渡江,先追擒了乙支文德,然后直抵平壤,以众临寡,事无不胜。” 众官也有以粮少为疑的,拗他不过,是个主将,他自与宇文述先领兵渡江去了。
  众军以次而渡,先是宇文述一军来赶乙支文德,两个儿子宇文化及、智及,领兵一枝作先锋,是他追着了乙支文德,两个乘着锐去赶上,只一阵,杀得乙支文德大败,却不曾拿得他。以后乙支文德日夜走,宇文化及日夜追,连后面大兵也日夜赶,赶着就杀。当不他是熟路,不追时他又在前面,追着时他又漫散走了。一连撞了八次,也杀了他八次。这番离平壤约有三四十里地面,叫白石山。乙支文德就不怕了,竟屯住了与宇文化及兄弟相杀。战有两个时辰,喜得两边都是走的力乏的,苦苦不分一个胜负。
  马蹴征尘荡,戈挥落日斜。
  尸将平白石,血尽洒黄沙。
  正酣斗时,只听得一片鼓响,林子内卷出一面红旗,大书“秦” 字,从丽兵中间横截出来。为首一个将官,素袍银铠,带着银盔,杀入丽兵阵中。使两条简似两道白虹,东敲西击,丽兵纷纷向山谷中乱窜。乙支文德忙舍宇文化及来战,战乏的人,如何敌得住?只得丢下金盔,杂在小军中逃命。叔宝却得了他金盔并许多首级,下马与宇文化及兄弟各通了姓名。叔宝自领本部回营,将金盔首级,在来总管军前报捷。正是:
  雄才如霹雳,所向皆披靡。宇文化及兄弟,也在那边称赞:好一员将官。常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不为。” 正称赞时,突出一员家将道:“小爷!这正是咱家仇人哩。” 化及失惊道:“ 怎是我家仇人?”家将道:“ 向年灯夜打死我家公子的正是他。” 智及道:“哦!正是、正是。打扮虽不同,容貌与前日画下的一般,器械又是,这不消讲了。” 化及道:“ 他是李渊家人,怎又在此?此怕不是他。” 家将道:“ 小人看得千真万真,不差。”智及道:“是他怕我们李渊处根寻,故逃在此。自古有错拿没错放,这一定要开除了。”
  两人回营,见了宇文述,说起这事。宇文述道:“他如今在来总管名下,怎生害他?” 智及道:“ 孩儿有一计:明日父亲可发银百两,差官前去犒赏这厮部下,这厮必来谒谢。他前阵上夺有乙支文德金盔,父亲只说素与夷通,得盔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