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道:“ 将军之计,固出万全,但我身为大将,手握强兵,岂有见利不趋,把大功让与人干之理?况我当日与韩总管,止得五百名兵马,攻破陈国朱雀门,哪在这区区小国?” 叔宝道:“ 总管若决意要进兵,总管大将还宜持重,小将愿领兵一万,前往攻城便了。”周总管道:“秦将军言是。” 来总管道:“ 二位疑我干不得这场功来么?如今周总管可固守水寨,我自率兵四万前去,务必踏破平壤,擒伪主。” 叔宝道:“ 还是小将去。”来总管道:“不劳将军。若毕竟虑老夫有蹉跌,只用将军带五千兵,在中途扎寨,以备缓急。若军中再有阻挠退缩,煽惑军心者,定行处斩。”
  次日简选了四万精锐,用随军虎贲郎将武懋功为先锋,鹰扬郎将张义为合后。分付三更造饭,四更起行,人衔枚,马摘铃,也不发炮举火,趁着星月起兵。
  旗展星文动,刀连月影明。
  令严神鬼伏,士伍寂无声。
  走至将及天明,来总管正待叫军士吃些干粮、棋炒,以备打城。只见巡哨的来报:“前面有两个大寨,拦住路口。” 来总管道:“乘他不备,快砍进去。” 果然部下将士,乘着锐气,放倒鹿角,一齐杀入。这些丽兵果然没一个迎敌,倒拖刀枪,拥着两员番将,东西逃走去了。只见满寨金帛,这些军士见了,怀里k,腰间塞,都已得了一手。却是武先锋看了道:“怎不乘势抢城,却在此掳掠?”拔刀在手,说:“有不上前在此掳掠者斩!” 连砍了几个,众军只得上前,杀到南门,日色大明,城门大启,武先锋大喜,拍马当先,叫:“军士快随我来。”
  旌旗乱掣海霞红,杀透雄关第一重。
  指顾燕然堪勒石,大标麟阁著奇功。
  武先锋当先杀入。来总管听报武先锋入城,催起后队一齐进城。进得城,却没兵来迎敌。众军士放心抢掠,也没一个队伍了。正抢时,却见一座城楼。武先锋道:“这定是高丽王城了,众军士可用心攻打。” 赶到城下,只见绕城是河,城门紧闭,吊桥高扯,却正是平壤城。恰才进的,乃是座外逻城。武先锋与来总管计议,渡河攻城。只听得一声炮响,城上矢石齐发,逻城四下,炮响如雷。高丽兵埋伏在人家寺宇内的,可有五七万,都是生力之兵,团团围杀来。来总管兵虽是精勇,但行走半夜,大战一场,身子已是饥疲。况身边各抢有金帛,行走不前,被丽兵砍杀,好似斩葱切菜。逃进巷道的,不知出路,都被丽兵擒拿。
  纷纷热血湿边疆,惨惨征云映日黄。
  自是贪功成败绩,从今莫笑夜郎王。
  此时来总管三停人马,已折了两停,只认原路杀出。到得城边,城门已被闸板闸断,不能出去。后边丽兵发喊追来,来总管没极奈何,叫:“ 缒城去罢。” 一齐上城,推去女墙缒下。遗弃军器,堆得与城楼相似。又有那扒城不及的,又被追兵砍去许多。喜得三个将官无恙,带了残败兵马,往海口逃生,一万人马,倒有五千没有器械的了。还有许多着枪被箭,伤手折脚的。
  军声惨不威,战血满征衣。
  莫抱疮痍恨,犹胜未得归。
  众兵脱得追兵,巴不得一步赶到浿水 ,还只虑肚中饥饿,难以行走。不料远远望着当先攻破的丽兵大寨,如今却整整齐齐,排列着许多人马。初时逃去这两个将官,一个是乙支文礼,一个是盖牟,横刀勒马,立在阵前。来总管见了,道:“可别有去路么?”张合后道:“这是原来大路,纵有别路,也不认得。” 武先锋道:“众军士!如今须在死里逃生,杀得 这 阵 过,可 有 命 了。如 今 有 军 器 的 可 杀 上 前去。”还是武先锋了得,发声喊,挺枪直取乙支文礼。张合后挺着方天戟,来战盖牟。来总管自持大刀,要杀条血路。苦是劳逸不同,又是众寡不敌,后面丽兵也缒城追来。声势正是紧急,却听丽兵阵后,喊声大起,兵马乱窜,风飘着一面红旗,大书“ 秦” 字。当先一员将官,素袍银铠,黄马银盔,舞着两条金简来了。看见武懋功战不下丽将,他便骤马冲来。乙支文礼忙待舍武懋功来迎,叔宝已到,只一简,把乙支文礼刀打落沙场。那武懋功又眼快,一枪便从肋下搠去。文礼早坠下马,叔宝又添上一简,已断送了性命。剩得个:
  马带征鞍嘶白日,鬼含冤恨泣黄昏。
  主将既没,这一枝兵,已就漫散了。叔宝对武懋功道:“你保总管先行,我一发了了那将官来。” 带着马复冲到西首阵上。张合后已是驾格不住,只听一声雷吼道:“ 我来也。”竟取盖牟。盖牟丢了张义,来战叔宝,相持也有二十余合。叔宝乘他刀法空处,右手一简,从面门打来。盖牟闪得一闪,那左手简,又从腰下打去。盖牟略沾得一沾简稍儿,几乎l下马。亏得儿子盖苏文,抢来救了,也不敢恋战,收兵逃遁去了。叔宝统着这支生力兵,把这拦截的、追赶的,杀一个尽绝。直赶杀至近城回军,可也杀他大将一员,精兵二三万。这是:
  善抟有冯妇,於菟浪负□。
  来总管原领精兵四万,可也剩有五千余人,真叫杀伤相当了。离海五七里,周总管又整兵来接应。来总管道:“几乎不得相见,亏了秦先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