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相别,刘刺史直送出府门,正是:
  只要眼前医疮,那管小民抉肉。
  柴嗣昌回到贾家时,李玄邃已得了来总管送来批文,只待柴嗣昌来问府中消息,同往见叔宝。两边相见,玄邃便把批与柴嗣昌看,说:“ 正待同你见叔宝,叫他打叠起行。”柴嗣昌看了叹一口气道:“如今人薄武官,还是武官爽快。这些文官臭吝,体面虽好,却也刁钻,把一个免解,就做了一件大分上,大意要这干捕盗身上赔赃。说给与执照,待拿着贼时追给。”单雄信道:“这也是果子话。但是这干捕盗,除了叔宝,樊建威、唐万仞、连巨真三个,想还家道稍可。其余这干,穿在身上,吃在肚中,那一个拿得出银子的。”伯当道:“ 这个须我们为他设处。” 程咬金道:“ 这不须讲得,原是我们拿去,原是我们补还。尤员外家快去!把原银倾过,用费些可补上,拿了来救秦大哥。” 尤俊达也应声要去。柴嗣昌道:“这小弟说过,都在小弟身上。” 张公瑾道:“岂有独累兄一人之理。”柴嗣昌道:“不然,这也是秦大哥的银子。”伯当道:“ 秦大哥几时有银子在你处?” 柴嗣昌道:“就是秦叔宝先时在楂树岗,救了岳父。小弟在报德祠相会时,曾有书达知岳父。及至岳父有书,差人送些银子来时,叔宝已回。逡巡至今,小弟方带得来,正拟拜寿后送去,还恐他是好汉子,为人不求报的,不肯收这银子。不若将来完了此事。”白显道与贾润甫道:“ 此事甚妙。” 童环、金甲道:“ 怪见前日程兄有眼力,拦住厮杀,终久替他了事。”程咬金笑道:“正是大便宜了我两个。”这是:
  张公吃酒李公醉,楚国亡猿林木灾。
  正说时,听得外面响道:“ 是刘刺史来拜了。” 众人都回避,独柴嗣昌相见。送了三两折程,三两折席。吃茶时,刘刺史道:“所事我已着人吹风去,先完了仁兄谢礼,然后小弟才立限收他银子,免他解,给照与他。这分上若不是兄,断断不听,这五十余人解向东京,都是一个死,莫想得回来。”柴嗣昌道:“小弟领仁兄情便了。” 刘刺史道:“ 兄不是这样说,务要他足数;不然是小弟谎兄了。且敝地寒苦,若舍了这桩分上,再没大分上。兄不可放松。” 说罢作别上轿去了。
  仕途要术莫如悭,谁向知交赠一□。
  交际总交穷百姓,带他膏血过关山。
  众人听了这番说话,道:“方才刘刺史教你不要放松,是甚事?”柴嗣昌笑道:“他是叫我索他们谢礼五百两,这不要睬他,只说我已得便完了。” 李玄邃道:“这等你折了五百两了。”
  柴嗣昌教家人带了银子,同单雄信李玄邃王伯当四个,竟到秦叔宝家中。樊建威因刘刺史差个心腹吏放风与他,要他们赔赃,且要出五百两银子送柴嗣昌,极少也要三百两,慌做一团,赶来与叔宝计议。却值柴嗣昌三人到来,与樊建威见了礼,又与秦叔宝交相谢了。李玄邃却递出一张批文来,却是:
  钦差齐州总管府来 为公务事,仰本职督领本州骑兵五百名,并花名文册,前至饮差河道大总管麻 处。告投,不许迟延生事。所至关津,不得阻挡,须至批者。
  右仰领军校尉秦琼准此。
  年 月 日行限 日投
  李玄邃道:“ 来总管一面整点人马,大约三日内要兄启行了。”叔宝看了,也不介意。只有樊建威失惊道:“ 恭喜仁兄奉差,即要荣行,脱离这苦门了。只是我们怎赔得这三千两银子?还要出五百两分上钱送柴兄。” 单雄信道:“ 樊建威也知道了?” 樊建威道:“小弟衙门中多有相知,柴兄讲时,就有人来通信了。后边刘爷又差个吏来明说,甚是心焦。故此特来与叔宝兄计议。” 王伯当道:“ 建威莫慌,柴大哥不惟不要你们分上钱,这三千银子还是他出。” 樊建威道:“果有此事?”秦叔宝道:“有此事,也没此理。我也不要柴兄出,也不要樊建威众人出,尽着家当赔官罢。不敷,我还有处借。”柴嗣昌道:“这宗银子原也是足下的。” 柴嗣昌便取出唐公书。从人将两个挂箱,一个拜匣,一个皮箱,拿将过来。柴嗣昌道:“这是岳父手札,送到小弟处时,兄已回久,后来小弟值事,要面送不曾来得,蹉跎至今。” 叔宝启书,却是一个侍生李渊顿首拜名帖。又一个副启,上写道:
  关中之役,五内铭德,每恨图报无由。接小婿书,不胜欣快,谨具白金三千两,为将军寿。萍水有期,还当面谢。
  叔宝看了,作色道:“ 柴仁兄,这令岳小视我了。丈夫作事,求报的么?”柴嗣昌陪着笑道:“ 秦兄固不望报,我岳父又可作昧德的么?既来之,则安之。” 单雄信道:“ 叔宝兄!这原不是你要他的,路上难行,也没个柴兄复带去理。如今将来完此事,却又保全这五十余家身家,你并不得分毫,受而不受,你不要固执。” 樊建威道:“ 叔宝兄,放了现钟去买铜,这便是我们五十三家性命在上边了。柴兄慨然,你也慨然。”叔宝还在迟疑,单雄信道:“ 建威,叔宝他奉官差,就要起身,这银子你却收去完官。” 王伯当道:“分上钱我这边柴大哥也出虚领了。只是我们这居间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