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门,上下往来朋友,赆礼路费,费几百金,不能过一年,他就说许多闲话。”只得口里答谢道:“兄长金石之言,小弟当铭刻肺腑,归心如箭,酒不能多。” 雄信取大杯对饮三杯。魏玄成也陪饮了三杯。叔宝告辞,把这许多物件,都捎在马鞍鞒后,举手作别。
  挥手别知己,有酒不尽倾。
  只因乡思急,顿使别离轻。
  出庄上马,紧纵一辔,马壮人强,一口气跑了三十里,才收得住。捎的那铺盖,拖下半边来。这马若是叔宝自己备的,便有筋节,捎的行李,就不得拖将下来。却是单家庄上手下人捎的,一顿顿松了皮条,马走一步踢一脚。叔宝回头看道:“这行李捎得不好,朋友送的东西,倘失落了,辜负他的好意,耽迟不耽错,前边有村镇,且暂住一晚,到明日五更天,自己备马,行李就不得差错了。” 迳投店来。此处地方名皂角林,也是叔宝时运不利,又遭出一场大祸来。
  只因运艰滞,触处成网罗。
  总评:
  雄信既赠多金,不妨明言,保必如此暗赠,致贻祸水。
  剑啸阁批评秘本出像隋史遗文卷之三
  第 十 一 回 众捕人大闹皂角林 好汉子缚进潞州府
  诗曰:
  英雄作事颇皦皦,谗夫何故轻淄涅。
  积猜成信不易明,黑白妍强难解别。
  雉网鸿罗未足悲,从来财货每基危。
  石崇金谷空遗恨,奴辈利财能尔为。
  堪悲自是运途蹇,干戈匝地无由免。
  昂首嗟嘘只问天,纷纷肉眼何须谴。
  壮夫无钱气不扬,到多财却也为累,若土著之民,富有资财,先得了一个守财虏的名头,又免不得个有司看想,亲友妒嫉。若在外,囊橐沉重了些,便有劫掠之虑;迹涉可疑,又有意外之变。怕不福中有祸,弄到杀身地位。
  话说叔宝未到皂角林时,那皂角林夜间有响马割了包去。这店主张奇,是一方的保正,同十一个人,在潞州递失状去,还不曾回来。妇人在柜里面招呼,叫手下搬行李进客房,牵马槽头上料,掌灯烛、点茶汤、摆酒饭。黄昏深后,张奇被蔡太守责了十板,发下广捕批,着落在他身上,要捉割包响马。着二十个捕盗人,押张奇往皂角林捉拿。为何著在张奇身上?他身充保正,又是饭店主人。大凡响马与饭店都是合伙的多,故此蔡太守着在他身上要响马。叔宝在客房中,闻得外面人喧嚷,只认是投宿的人,或有什么争论,也不在话下。
  且说张奇进门,对妻子道:“响马怪得财漏网,瘟太守面糊盆、闷葫芦、埋头囤,不知苦辣倒着落在我身上,要捕风捉月,教我那里去追寻?” 妇人点头,引丈夫进房去。众捕盗人轻步跟在后边,听他夫妻有甚话说。张奇的妻子对丈夫道:“有个来历不明的长大汉子,在我们家里下着。” 众捕盗人闻言,一齐都进房来,道:“娘子,你不要回避,都是大家身上的干系。” 妇人道:“你们列位不要高声,是有个人在我们家里。” 众人道: “ 怎么晓得他是来历不明的人?”妇人道:“这个人浑身都是新衣服,随身有兵器,骑的是高头大马。要说是做武官的,毕竟有手下仪从的人;要说是做客商的,就没有附搭的伙计,也有手下的后生。这等样个齐整人,到我们店中,独自投宿,就是个来历不明的人了。”众人道:“这话也讲得有理,我们先去看他的马。” 手下人掌灯火,往后槽来看,却不是我们潞州的马,本地方王孙公子养的走马,都是有数的,这个马,却像是外路的马。想是拒捕官兵,追下来,失落了单。问:“ 如今在那个房里?”妇人指道:“就是这里。”众人把堂前灯都吹灭了。房里却还有灯,众人在壁缝外,往里窥看。叔宝此时晚饭已吃过,家火都收拾出去,把房门拴上,打开铺盖要睡,只见褥子重得紧,捏去有硬东西在内,又睡不得,只得拆开了线,把手伸进去,摸将出来,原来都是马蹄银,用铁椎打扁、斫方的,好像砖头一般,堆了一桌子。叔宝又惊又喜,点头伸舌,心中暗道:“单雄信、单雄信!怪道教我回山东不要当差,原来有这等厚赠。就是掘藏,也还要费些力气,怎有这现成的造化,他想是怕我推辞,暗藏在铺盖里边。单二哥真正有心人也。”只不知每块有多少来重,把银子逐块拿在手中掂一掂、试一试,那晓得:
  隔墙须有耳,窗下岂无人。
  众捕盗正看他暗喜的光景,大家知会道:“你看这个人,是真正响马。若是买货的客人,自己家里带来的本钱,多少轻重,自然晓得。若是卖货的客人,主人家自有发帐法马交兑明白,已没有不知数目的理,怎么拿在饭店里掂斤播两?这个银子,难道还是他的?决是响马无疑。常言道缚虎休宽,先去后边把他的马牵出饭店,藏过了,他若一上了马,便如龙得水,如鸟得风,就禁他不住了。” 二十名捕盗人,腰间解下十来条绳索来,在他房门外边,离地一尺高,柜栏住磉门房□子,做起软绊地绷来,绊他的脚步。那怕他:
  大鹏有翼冲天去,猛虎多威出阱来。
  先议一个有胆量的,先进去引他出来。店主张奇,先瞧见他这一桌银子,就留了心:这个东西,左右是没处查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