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宝母亲镣肘在小车之上哭泣。士信见了泪下:“只为我少算,中了贼计,以致他姑媳受苦。” 意要挣挫,奈被他药酒醉坏,身子还不能动弹,只得权宁奈了。将次辰牌,他精神渐已复旧,他吼上一声,两肩一挣,将陷盖顶将起来。两手一开,手肘已碎。脚一蹬,铁镣俱断。踢碎车栏,捉了两块碎车板,来打解官。这些防送官兵,知道他勇,那个敢来拦挡,一哄走了。
  士信打开秦母姑媳镣肘,奈是车夫已走,没奈何,只得自推车子。想道:“身边并没一个帮手,若这厮起兵来追,如何是好?”一边推,一边想,正没计较,只见前面一座大林子相近,忽听得一声喊起,赶出二三十人来。急得士信,丢了车儿,拔起路傍一株枣树,劈脸打去。只见两个为首花脸的,道:“ 不要打!不要打!你可是罗将军?我是贾润甫。昨日连明来说:‘秦夫人被拿,连你起解’。我特与连明扮作 强 人,在 此 劫 夺。不 意 你 已 挣 脱 此 祸。” 士 信 道:“虽然被我挣脱陷车,打走解官,只是单身,又无盘缠,不惟前路难去,追兵若来,亦难两顾。” 贾润甫道:“ 我昨夜与连明想:若夺了秦夫人,此地断难安身。我已与他计议,将家眷俱打发在前十里地面,只待兄同行。如今尤员外、程知节在豆子p,单雄信、王伯当在瓦岗地方,各人都有兵六七千不等,且到彼处安身,还恐秦大哥那边,不知如何?没有拿他家属不拿他的理,须得一人前往探听。小弟自去走一遭,得声息飞来报知,大约在王伯当军中相会。” 两人才分得手,只见差官与郡丞带五七百兵赶来。罗士信叫连明与同来庄客,督车赶入各家属里,自己在众人中,借了一匹好马,一条枪,倒赶转来。众人见了他,已是惊怕,略一战,被他似风扫叶般杀个乱窜。夺了几匹好马,赶上连明一行人,秦老夫人已是脱了这一险。
  正是交情同四海,故教老母出牢笼。
  正要去投王伯当,恰值尤俊达、程知节已在豆子p扎寨,时时出来打劫行商过旅。这日听得有一行家眷过,约有二三十人,并车辆男女,程知节便赶出大路邀截。横担大斧,立马在那厢,大喊道:“ 孩儿们,都与我一个个抓了来。”连明在前,他做惯公人,眼尖,认得是程知节,故意道:“咄!剪径贼!你认得我秦叔宝么?”知节便笑道:“好贼子,假咱哥名字来吓我哩。” 轮斧直赶过来。那连明道:“程咬金,这是秦老夫人,叔宝哥哥的家眷行李,你要打劫他的么?”知节省得,道:“莫非连大哥么?” 说话时,秦母已到。罗士信听得前面有贼,正赶来厮杀,知节已到秦母跟前,问起缘由,知节道:“伯母,且到小侄寨中,小侄不似前穷尽供,奉得伯母起,任他官兵也不敢来寻抓。” 连三家家眷,都邀入寨中安息。只是秦母还忧叔宝处不知如何,巴不得贾润甫回得个信息。
  人心谁似亲心好,日逐征人千里行。
  总评:
  勇者爽而直,易为人所诈,士信是也。须陀史称爱士得士心,死时能令士作数日泣,当亦非妄。
  又评:
  宇文下手家属,计谋极密。郡丞计醉士信,为谋更险。却不知此二人,非小数小计所能束缚的,所谓缜密反成疏漏,非耶?
  一时英雄,尽归盗贼,岂真人有贼心乎?非此不能藏身故耳。叔宝义不作此,然亦斗凑逼入此中,盖天意,人力非也。
  第四十四回 瓦岗寨雄信重会 荥阳郡须陀死节
  词曰:
  国步悲艰阻,仗英雄,将天补。热心欲腐,双鬓霜生,征衫血污。引类呼群,犹恐厦倾孤柱。 奸邪盈路。向暗里,将人妒。直教张禄归秦,更是伍胥入楚。支国何人,宫殿离离禾黍。右调《品令》
  从一而终,有死无二。这是忠臣节概,英雄意气。只为有了妒贤嫉能,徇私忘国的人,只要快自己的心,便不顾国家的事。直弄到范雎逃到秦国,后来伐魏报仇。伍胥奔吴,后来覆楚雪怨。论他当日心,岂要如此?逼得他到无容身之地,也只得做出急计来了。
  秦叔宝自己亏得张须陀周旋,不料家中因周郡丞逼出事来了。一日正在营中,想起须陀活命之恩,如何可以报效。只见外边报家中有人相见,叔宝吃了一惊:莫不是母亲年高,有些变故。忙请进来,却是贾润甫。坐下,叔宝便问母亲平安。润甫道:“平安。” 并士信妻儿都问了。润甫也问:“兄在此平安?没甚事么?”叔宝道:“身子幸得平安。只是先时为王伯当窝藏李密,奉旨着我收捕,一时拿不着,不知里边是宇文述管理此事,他与我有隙,诬我党逆,行张大人拿我。幸得张大人辨明,着我立功赎罪,得免这祸。” 贾润甫道:“兄倒辨明了?”叔宝道:“听兄口气,还有那个辨不明?”润甫道: “ 且到里边说。” 两个屏去从人,润甫说:“兵部行文拿你家属,士信不从,周郡丞将士信赚去,陷入囚车,一同起解。我与连明闻知,在路上劫夺。恰值罗士信挣破囚车,赶散防送官兵,如今足下老母尊阃都无恙。我与连明料道劫了宝眷,齐郡难以栖身,都先将家眷连夜打发。如今三家都在瓦岗寨王伯当处。尊堂因想:家中且被拘拿,吾兄毕竟不免,故着我来探望。不意兄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