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难过,除了此公,实在也没有比较更妥的人,堪以胜任。于是梁内阁三字,居然在这腊鼓声中,轻松松地一跃而出,一面组织新阁,引用手下健将叶恭绰等,作自己党援,一面设法筹款预备过年。正在兴高采烈的当儿,忽然洛阳大帅吴子玉,因鲁案问题,拍来一个急电,攻讦梁阁,有限他七日去职之语。梁氏经此打击,真弄得上台容易下台难。问你还做总理不做?一个才大如山、钱可通神的梁上燕,竟被一电压倒,大有进退维谷之势。说者谓:吴氏之势力惊人,但据小子看来,要不是梁阁亲日有据,蹈了卖国之嫌,吴氏虽凶,亦安能凭着纸上数言,推之使去呢?
  原来鲁案交涉,如此带起鲁案交涉,笔姿灵动。中日两方,相持已久,此次华府会议,中国代表施肇基、王宠惠、顾维钧三人前往出席,日人一面联络英、美列强,恫吓中国,大有气吞全鲁、惟我独尊之概。幸而中国三代表,在外交界上也还有点小小名气,中国人民,又怕政府力量薄弱,三代表畏葸延误,特地公推蒋梦麟、余日章二人,为人民代表,赴美为三代表作后盾。开会多日,各大议案,均已次第解决,只有中日两国间的鲁案,还是头绪毫无。在人民之意,以无条件收回胶济路为主要目的,万一日方不允,则愿以人民之力,备价赎回。无奈三代表因政府方面,宗旨游移,本人既为政府代表,一切须以政府之意旨,为交涉之目的,也自无可如何。一再迁延,至这年十二月十七日,蒋梦麟恐长此因循,愈难得有进步,因亲至王宠惠寓所,询其意见。宠惠原是一个学者,忠厚有余,而才干未足,对于蒋意,虽极赞同,仍以须请示政府为言,再往访施、顾二人,也都以游移两可之词相对付。此等手段,对外人尚不可,况于自己人乎?梦麟无法可施,看看闭会期近,各国代表都已纷纷治装,预备返国,梦麟只得一面拍电本国,报告情形,一面联络留美八大团体,公递觉书,为最后之奋斗。三代表不得已,才允即日提出交涉。不料到了议场,施肇基一开口,就提议赎路,并没提到无条件收回一说。一个代表,连生意人讨价本事,都没有,可怜。日人方面,本来得步进步,当时即答应赎路办法,但须向日本借债办理。三代表再三争持,又经各国调停,始于议妥,于十二年内,由中国分期赎路,但三年之后,中国得于六个月前,通知日本,一次赎回。又该路运输总管,须用日本人,案经议决,虽然损失不资,总算将来可有收回希望。
  不料日本代表虽迫于公论,及三代表之交涉,允许赎路办法,同时政府方面,却暗暗运动梁阁,诱以直接交涉。此等手段,未免卑鄙,中国虽然失败,还不致如此丢脸。梁士诒为借款便利起见,竟于二十日密电三代表,令向日方让步。三代表得此电令,都惊得目瞪口呆,不知为计。明知服从政府,必为人民所攻击反抗,而代表为政府所简派,反对政府,即不啻取消本身代表资格。恰巧蒋梦麟和八团体代表过来,三代表因出示电报,问他们有何意见?众人见了,都大骂政府卖国,劝三代表切勿宣布,径将议案签字,再作道理。梦麟说话,尤为激昂。他说:“与其得罪于真正的国民,宁可得罪于卖国政府。得罪政府,抵拚不做他的官,就完了,得罪国民,我们却连人都不能做了。”官可不为,人不能不做,快人快语。三代表亦奋然道:“只得如此拚一下子,再看。但怕日政府方面,也有训示到来,他们代表,未必再肯签字呢。”众人听了,一个个愁颜相向,无计可施。果然到了开会之时,日代表劈头便问三代表:“得了贵国训令没有?贵我两国,已经在北京讲妥,各种悬案,准在北京直接交涉,不再由大会议决了。本来中、日是近邻同种之国,贵国古人说:‘兄弟阋墙,外御其侮,’如今倒为了我们弟兄之事,反和外人商量办法起来,岂非丢脸?如今贵政府既已觉悟,我们代表的责任已算终了,敝代表明后天即欲动身回国去也。”却亏他老脸说得出。三代表见说,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还算顾维钧机伶,料道这事除了掩瞒以外,没有别法,只得毅然答道:“贵代表所言,不晓是何内容?敝代表等并未奉有敝国政府何种训令。关于胶济一案,昨儿已经议定,今日何又出此反悔之言,不虑为各大国所笑么?”却也严正。日代表听了,倒也红了一红脸儿,但对于维钧之言,仍是半信半疑,总之无论怎样,他既奉到本国训令,自然不肯签约,于是三代表并全国人民代表,和八团体等折冲坛坫,费尽唇舌,所得的一丝儿成绩,几乎又要搁置起来。虽然后来仍赖人民督促,各国调停,与代表坚持之功,仍得照议解决,而全国人民,已恨不食梁燕之肉,而寝其皮。该该该。就是华会各国代表,也都暗笑中国积弱之余,好容易爬上台盘,对于偌大外交,兀自置棋不定,终为日人所欺。从此中国无能的笑话,愈加深印于外人脑筋中了。古人云:“人必自侮也,而后人侮之,国必自伐也,而后人伐之。”象梁氏这等谋国,端的与自侮自伐何殊?这又何怪外人之腾笑不休,侵凌日甚呢!真是自取其辱。关于鲁案条约,后回另有交代,本回仍须说到梁阁方面。原来梁士诒上台第一步计划,专在联日本为外援,巩固他的势力,岂知全国上下,群起而攻,人民公论虽不在他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