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审视,果见她面目青肿,且间有血痕,也代为叹息。一面令婢媪搀进蔡夫人,一面复劝解蔡锷。蔡锷只是摇头,朱启钤道:“家庭琐事,我辈本不便与闻,但既目睹此状,也不应袖手旁观。松坡!你既与尊阃失和,暂时不便同居,不如令她回去。但结发夫妻,总要顾点旧情,赡养费是万不可少呢。”是教你说出此语。蔡锷方道:“如公所言,怎敢不遵?这是便宜了这婆娘。”朱启钤还欲答言,只听里面复说着道:“我今日就要回去哩。”蔡锷愤愤道:“就是此刻,何如?”里面复答应道:“此刻也是不难。”蔡锷即从怀中取出钞票数纸,交与一仆道:“你就送这泼妇去罢!这钞票可作川资。”王揖唐道:“女眷出门,应有一番收拾,不比我们要走便走,你且听她。总统召你进府,你快与我同去。”蔡锷又故作懊丧道:“我为了这泼妇,竟失记此事了。”言毕,即偕二人出门,各自乘车,径至总统府去了。蔡夫人乘这时候,草草整装,带了仆妇数名,出都南下。小子有诗咏蔡锷的妙计道:
  一枰下子且争先,况复机谋策万全。
  身未离都家已徙,好教脱壳作金蝉。
  蔡夫人既去,不必再表,下回且将蔡锷谒见老袁事,续叙出来。
  本回全为蔡锷写照,即写小凤仙处,亦无非为蔡锷作衬。小凤仙一弱妓耳,宁真有如此慧眼,如此细心?况蔡锷怀着秘谋,对于一二十年之结发妇,尚且讳莫如深,直待遣归时始行吐露,岂仅晤二三次之小凤仙,反沥肝披胆,无隐不宣乎?著书人如此说法,实借小凤仙,以显蔡锷,且托小凤仙以讥劝进诸人,中间插入请客一段,并非无端烘染,至遣归蔡夫人一事,尤为真实不虚。
  文生情耶?情生文耶?阅至此,令人击节称赏。
  
  第五十三回 五公使警告外交部 两刺客击毙镇守官
  却说蔡锷至总统府,当由朱、王二人,先行入报,并谈及蔡寓情形。袁总统道:“我道他有干练才,可与办国家大事,谁知他尚未能治家呢。”慢着,你也未必能治家。当下传见蔡锷,锷入谒后,老袁也不去问他家事,但云:“早晨进来,我尚未起,究竟为什么事件,须待商议?”锷即以各省界画,亟待派员调查,应请大总统简派等情。老袁道:“我道是何等重事,若为了经界事件,你不妨拟定数员,由我过印,便好派去。”锷乃应诺。老袁又顾及王、朱二人道:“国民代表大会,究若何了?”朱启钤道:“近接各省来电,筹备选举投票,已有端倪,不日当可蒇事了。”老袁又道:“近省当容易了事,远省恐一时难了呢。”言已,向蔡锷注视半晌,王揖唐已从旁窥着,便道:“省份最远,莫如滇南,松坡在滇有年,且与唐、任诸人,素称莫逆,何勿致书一催,叫他赶办呢。”蔡锷便接着道:“正是,锷即去发一密电,催他便了。”老袁道:“闻上海的亚细亚报馆,屡有人抛掷炸弹,馆中人役,有炸死的,有击伤的,分明是乱党横行,扰害治安,实在要严行缉办,尽力芟除方好哩。”杀不尽的乱党,为之奈何。王揖唐道:“该报馆内总主笔薛子奇,曾有急电传来,该报于十月十日出版,次日晚间,即发生炸弹案,被炸毙命,共有三人,击伤约四五人,亏得没有重要人物。近日又发现二次炸弹,幸无伤害。该报馆日夕加防,中外巡捕,分站如林,想从此可免他虑呢。”亚细亚报馆炸弹案,借此略略叙过。老袁又道:“上海各报,对着帝制问题,不知若何说法?”王揖唐道:“闻各报也赞成帝制,并没有甚么异论呢。”老袁拈着须道:“人心如此,天命攸归,乱党其奈我何呢?”仿佛新莽。蔡锷听不下去,只托言出外发电,先行辞退。
  朱、王二人,又颂扬数语,随即告辞。
  蔡锷既出总统府,忙到电局中发一密电,拍致云南将军唐继尧,及巡按任可澄两人,文中说是:“帝制将成,速即筹备”八字。这八字所寓的意思,是叫唐、任筹备兵力,并不是筹备选举,看官不要误会。只当时蔡锷发电,是奉袁氏命令,侦吏自然不去检查,况只说“筹备”二字,语意含糊得很,就使被人察觉,也没甚妨碍,自密电发出后,匆匆归寓,特属妥人王伯群,密诣云南,叫他面达唐、任,速即备兵举义,自己当即日来滇,赞助独立等语。伯群去后,他稍稍放下了心,专意伺隙出都,事且慢表。
  且说国务卿徐世昌,见袁总统一意为帝,始终不悟,意欲继李经羲、张謇诸人的后尘,洁身出京,免为世诟。但恐老袁猜忌太深,疑有他志,反为不妙,因此于无法中想了一法,借着老病二字,作为话柄,向袁请假。袁总统不得不准,且命他出赴天津,静养数天,俟旧病全愈,再行来京供职。这数语正中徐氏心怀,乐得脱离秽浊,去做几口闲散的人物。袁氏之命徐赴津,恐其联段为变,否则何必替他择地。这国务卿的职务,遂命陆徵祥兼代。陆本是个好好先生,袁总统叫做什么,他也便做什么。过了两三天,又由总统府中,派委董康、蔡宝善、麦秩严、夏寅官、傅增湘等,稽查国民代表选举事务,一面催促各省,速定选举代表投票日期,及决定国体投票日期。当时函电纷驰,内出外入,无非是强奸民意的办法。董康、蔡宝善等,且因各省复报投票期间,迟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