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制,便对琴心道 :“姊姊是方外人,鬻琴是风雅的事, 玉京师父在日,从不为人轻弹一曲。姊姊怕要学司马相如凤求凰了 。”琴心经不起香君讽刺,依然同了顿老出庵。此时南市、珠市旧院,都是荒烟蔓草,满眼蒿藜,仅有祇陀庵一片干净土而已。香君自琴心去后,觉得岑寂,也以弹琴自遣。至今锦树林二墓,一为玉京,一即香君也。正是:撩乱芳怀归绿绮,模糊绮孽托黄冠。
  欲知后事,且听下文。 
  第六回马婉容血痕蜚闽峤 柳如是泪渍洒虞山
  上回说到顿文为着王子的嫌疑,进了祇陀庵。这时候南京的地方,已经尽力清朝所有。只是附近州县,还有聚众抗命,不肯剃发的。什么宜兴啦,吴江啦,嘉定啦,揭竿斩木,撄城固守。那豫亲王多铎,早已带着刘三妹回京复命了。睿亲王用着汉人杀汉人的政策,命洪承畴经略江南一带,一面却派贝勒博洛顺道入闽。
  这班投降清朝的明臣,阮大铖是坠崖死了,马士英是为着通闽斩了,只有苏松巡抚杨龙友,到闽较早,还带着两个妾住着。这两个妾一个叫朱玉耶,一个叫马娇。玉耶原是闽中郭圣仆的宠姬。圣仆在日,最喜收藏书画、瓶砚、几杖这几种玩好。
  龙友本来是书画家,得了玉耶,便连古器攫归己有。玉耶对着龙友,情深故主,触目伤心,觉得圣仆的家中较龙友舒适许多。
  此时弱草依人,落花误主,忧忧郁郁,不免恹恹的抱病了。龙友最宠的便是这马娇。马娇字叫婉容,原系秦淮的妓女。论他的姿首,濯濯如春月杨柳,滟滟如秋水芙蓉,却当得“娇”这一个字。那知音识曲,妙合宫商,连老妓师都推他独步。婉容 说是良家女子,误堕烟花,总要择人而事。龙友在秦淮画舫里,什么卞玉京、郑妥娘、李贞丽这班人,都算仗他帮衬。后来弘光拥立,有了马士英这一个亲戚,居然由清客变做贵人了。马婉容有这班姊妹们的怂恿,居然做了龙友副室。只要杨龙友官运亨通,怕不是顾横波第二吗?不料龙友刚要到苏松巡抚上任,皇帝也走了,宰相也降了。大众为着龙友是士英的党羽,将他的房屋细软,焚掠一空。龙友同玉耶、婉容,只逃得三条性命。知道玉耶闽中尚有一点产业,便悄悄的渡海入闽。正值隆武起用旧臣,龙友自然策名朝列。所有鸾封凤诰,一律都是婉容收受。玉耶心 愈不平,又无法夺他的恩爱,阑珊瘦骨,缥缈芳魂,便与郭圣仆到地下作伴去了。
  马婉容看得玉耶已死,便要叫龙友将他升为继室。龙友本是善于排场的人,选定吉日,邀集了大学士黄道周、南安伯郑芝龙几个人,替婉容加笄。婉容换了服色,锦裙绣袄,粉黛修肩,与龙友望北谢过帝恩,然后参神谒祖,又拜了黄、郑二人。
  龙友已是五十余岁了,婉容不过二十有四,从此鸟鹣鱼鲽,婉容自谓得所。不道龙友的母亲,已经从南京寻到了。婉容见着太夫人,不得不尽点妇道。那太夫人自从丐妇队中,流离琐尾出来的,对着锦衣玉食,自然欢喜无量。看见儿子红袍纱帽,依然是个贵官,也不知道闽中的局面靠得住靠不住。
  龙友是日日有朝报的,听得益王朱由本、永宁王朱慈炎,先后窜死,风声渐渐逼紧。黄道周出关募兵,又被洪承畴部将所害。郑芝龙知事不妙,献出仙霞关,已受清朝的侯封了。龙友踌躇无计,想借着护驾为名,跟了隆武暂奔汀州,偏被婉容绊着说 :“生则同生,死则同死,老爷殉国,妾身愿殉老爷。
  此项时势,逃来逃去,总是一死。死要死得有名,不要像马舅 老爷、阮老爷一样死了,还被人唾骂呢 !”龙友被婉容一激,也只好听天由命。外面报 :“建宁陷了,清兵已直犯延平 。”
  又报;“圣驾挈了曾妃,拥了十余簏残书出城了 。”枪声、杀声、哭声、马蹄声,嚷成一片。龙友对着婉容道 :“我去死了,你却何如?”婉容哭道 :“如今要烦你先驱狐狸于地下了 。”
  东南角上起了一片火光,门外便闯进几个北兵,拥着一员裨将,说一声 :“搜 !”蜂拥般的进了内室。梁上早挂着一个青衣小帽,修髯盈颊的人。裨将正在问着,北兵早牵了一个白发老妪,一个红粉佳人前来。那老妪只是索索的抖,裨将叫他供的明白。
  老妪说 :“死的是儿子,后面的是媳妇 。”裨将叫北兵将龙友尸首解下来焚化了,说要借这里房屋住几天,还要叫老妪替他备酒充饥。老妪一句都听不懂,亏得婉容装着和颜悦色的面目,—一答应。
  这裨将同婉容七搭八搭的讲说,他是博洛手下的梅勒章京,名叫穆都哩。还把豫王娶刘三妹的事,说给婉容听。婉容吩咐婢仆送上酒肴,亲自把盏。老妪早姗姗的走了。裨将酒落欢肠,把婉容看了又看。婉容凝眸送媚,拨指迎香,还随口唱了一支小曲。裨将解去外面甲衣,只留短袄,要婉容领他到房里去坐。婉容吩咐贴身丫鬟,扶了裨将上楼。只见琴尊妥贴,笔墨精良。裨将是醉翁之意本不在酒,望着婉容从外面进来,便想上前搂抱。说时迟,那时快,裨将腹上,早着了一刀,血流如注,大喊一声,倒在地下。正在挣扎,婉容对着咽喉又是一刀,转手用刀自刎。外面北兵已听着声响。丫鬟更惊得呆若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