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太后有些厌倦起来了。

  又是李莲英想出主意来,奏明西太后,去把京城里一班有名的戏子请进宫来,一一演唱。慈禧太后说道:“宫中唱戏,不符祖宗的家法,怕给东太后知道了,多说闲话,怎么是好?”李莲英听了把肩膀耸耸,说道:“这怕什么?老佛爷便是祖宗,祖宗的家法,别人改不得,独有老佛爷改得;俺们大清朝的天下,全靠老佛爷一人撑住。列祖列宗在天上,也感激老佛爷的。如今老佛爷要听几出戏,还怕有谁说闲话?”西太后听了他的话,不觉笑起来,说道:‘小猴崽子好一张利嘴。你既这样说,俺们便去唤几个进来,不用大锣大鼓的,悄悄地唱几句听听,解解闷儿也好。”李莲英又奏道:“奴才的意思,俺们也不用瞒人,索兴去把东太后和诸位皇爷请来,大锣大鼓的唱一天。”慈禧太后起初还怕不好意思,经不得李莲英在一旁一再怂恿,慈禧太后便答应了。当下分派各太监,一面去请东太后和各位王爷;一面到京城名茶园里去挑选几个有名的戏子进内廷供奉去。

  慈安太后听说慈禧要传戏子进宫来唱戏,不觉叹了一口气。又听说请自己一块儿听戏去,她便一口谢绝;却怕招怪,只得推说身体不爽,那边孚郡王、恭亲王、醇亲王、孚郡王、惠郡王等一班亲贵大臣,听说皇太后传唤,又不敢不去。到了宫里,直挺挺地站着,陪着西太后看戏。这一天什么程长庚、赶三儿、杨月楼、俞菊一班在京城里鼎鼎有名的戏子都到了,都拿出他的拿手好戏来,竭力搬演着。正演得十分热闹,台下的人屏息静气的听着。这时台上正演着《翠屏山》,讲的是海屠黎和尚私通潘氏的故事。忽然见醇亲王高擎着两臂,大声喝起好来,把台下听戏的人都吓了一跳。慈禧太后虽不好说什么,但也向五王爷脸上看着。醇亲王好似不觉得一般,依旧喝他的好。恭亲王在旁忍不住了,忙上去悄悄的拉着他的袖子,在他耳旁低低的说道:“这里是内廷,不可如此放肆。”醇亲王听了,故意大声说道:“这里真是宫里吗?我还认做是戏园里呢!俺先皇的家法,宫中不许唱戏。况且像《翠屏山》这种戏,更不是在宫里可以唱的。俺看了认做自己是在前门外的戏园子里听戏,所以一时忘了形。”说着忙到慈禧太后跟前去磕头谢罪。慈禧太后心知亲王明明在那里讽谏自己,只得传命把《翠屏山》这出戏停演。

  从此以后形成习惯,皇太后每到空闲下来,便传戏子进宫去唱戏。那班戏子里面,慈糖太后最赏识的是唱须生的程长庚,和那小花脸赶三儿。西太后每听戏,必要召诸位王爷陪听。内中醇亲王是一个极方正的人,他虽常常陪着西太后听戏,但心中却十分不愿意。这一天却巧赶三唱《思志诚》一出戏,赶三是扮着窑子里的鸨母的,有嫖客来了,他便提高了嗓子喊道:“老五、老六、老七、出来见客呀!”北京地方二等窑子妓女,都拿排行代名字喊着;这时适值醇王恭王惇王三人在台下陪着看戏,醇王排行第五、恭王第六,惇王第七。赶三故意喊着这三人的名字,逗着玩儿的。那恭王惇王却不敢说什么,独有醇王怒不可忍,喝一声:“狂奴敢如此无礼!”便唤侍卫们去把赶三从台上揪下来,当着皇太后的面重重地打了四十板。从此以后醇亲王常常推说身体不好,不肯陪太后看戏了。那太后也不去宣召他们作陪,乐得自由自在,一个人看着戏。后来慢慢的拣那中意的戏子唤下台来,亲自问话。自己饮酒的时候,又赏戏子在一旁陪饮,说说笑笑,十分脱略。日子久了,两面慢慢的亲近起来,太后索兴把自己欢喜的几个戏子留在宫里,不放出去。这件事体,宫里的太监们都知道,只瞒着东太后一个人。

  过了几天慈禧太后忽然害起病来了,每天连坐朝也没有精神,打发太监来通报慈安太后,请东太后垂帘听政。东太后原不愿意听政,但看看西太后又病了,朝廷的事体实是没有人管,慈安太后只得暂时坐几天朝。东太后是一位忠厚人,她虽坐着朝,诸事却听恭王等议决。看看慈禧太后的病,过了一个多月还不曾好,天天传御医诊脉下药,又说不出个什么病症来。

  这时朝堂上很出了几件大事。主要一件,便是法国人谋吞越南的事体。那时云贵总督刘长佑上了一本奏章,他大略说:“越南为滇蜀之唇齿,国外之藩篱;法国垂涎越南已久,开市西贡,据其要害。同治十一年,复通贼将黄崇英,窥取越南东京,思渡洪江以侵谅山;又欲割越南广西边界地六百里为驻兵之所。臣前任广西巡抚,招用刘永福,以挫法将沙酋之锋;故法人寝谋,不敢遽吞越南者将逾一纪。然法人终在必得越南,入秋以来,增加越南水师;越南四境,均有法人行迹。柬埔人感法恩德,愿以六百万口献地归附,越南危如累卵,势必不支。同治十三年,法军仅鸣炮示威,西三省已入于法,今复夺其东京,即不图灭富春,已无能自立。法人志吞全越,既得之后,必请立领事于蒙自等处,以攫矿山金锡之利;系法覆越南,回众必导之南寇,逞其反噬之志。”

  慈安太后看了这一番说话,心中甚是焦急;一时也没有可以商量的人,便下谕北洋大臣李鸿章,筹商办法,又命沿海沿江沿边各督抚密为防备。但看那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