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在一只大银盘里,如遇妃嫔有月事的,便把牌子侧竖起来。觑着皇帝用晚膳的时候,总管太监便头顶着银盘上去,跪在皇帝面前。皇帝倘然要到皇后宫中去住宿,只说一句“留下”!总管太监便把这银盘搁置桌上,倒身退出屋子去。皇帝倘然不召幸妃嫔,也不到皇后宫中去,便说一声“拿去”!那总管太监便捧着盘子退出去。皇帝倘然要召幸某妃,便只须伸手把这妃子的牌子翻过来,牌背向上摆着,那总管太监一面棒着盘子退出去,一面把那牌子拿下来,交给管印太监,到皇后宫中去请印。皇后的管印太监,一面奏明皇后,一面在一张纸条儿上打上一颗小印,交给那太监,那太监拿着出来,交给驮妃太监,那驮妃太监,见了膳牌和小印,便拿着一件黄缎子的大氅,走到那妃子宫里,把小印纸条儿交给宫书,宫女拿进去给妃子看了,服侍妃子梳洗一番,宫女扶着。太监进去,把大氅向妃子身上一裹,背着直送到皇帝榻前,解去大氅,妃子站着。这时皇帝也由太监服侍着脱去上下衣睡在床上,盖一床短被,露出脸和脚,太监退出房外,妃子便上去,从皇帝的脚下爬进被里去,和皇帝并头睡下。

  这时敬事房的总管太监,带着一班太监,一齐站在房门外。看看过了两个时辰,便在房门外跪倒。拉长了调子,高声喊道:“是时候了!”听屋子里没有声息,接着又唱,唱到第三声只听得皇帝在床上唤一声:“来!”那驮妃子太监便走进屋子去。这时妃子已钻出被来,站在床前,太监上去,依旧拿大氅裹住,驮着送回原处。接着那总管太监进屋子来,跪在床前,问道:“留不留?”皇帝倘然说“留”,那总管太监便回敬事房去,在册子上写着;某年某月某日某时皇帝幸某妃,留一行字。倘然皇帝说“不留”,那总管太监便到妃子宫中去,在妃子小肚子下面穴道上,用指儿轻轻一按,那水一齐流出来。清宫定这个规矩,原是仿明朝的制度,如今道光皇后要行使自己的威权,又防皇帝荒淫无度,又请出祖制来。道光帝也无可奈何,只得忍受着。

  宫中的风流案件才了,接着豫王府里又闹出一桩风流案件来。那豫亲王裕德兴,原是近支宗室。清宫制度,做王爷的不许有职业。因此这裕德兴吃饱了饭没有事做,终日三街六巷的闲闯。他又天生一副好色的胆子,仗着自己有钱有势,看见些平头整脸些的娘儿们,他总要千方百计的弄到手。京城里有许多私窝儿,都是豫王爷养着,大家取他绰号,称他“花花太岁”。还有许多良家妇女,吃他照上眼,他便不管你是什么人家,闯进门去,强硬奸宿;有许多女人,被他生生的糟蹋了,背地里含垢忍辱,有悬梁的,有投井的。那人家怕坏了名声,又怕豫王爷的势力大,只得耐着气,不敢声张出来。后来这豫王爷为了自己家里的一个小丫头,几乎送去了性命,这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个丫头名叫寅格。原是豫王福晋娘家陪嫁来的。只因她长得白净娇艳,性情又十分和顺,王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和她好。豫王的大儿子名叫振德,和寅格是同年伴岁。他两人格外说得投机,常常在没人的时候,说着许多知心话。这位福晋,又爱调理女孩儿,把个寅格调理得好似一盆水仙花儿,又清洁又高傲。大公子看在眼里,越觉得可爱。便是寅格心眼儿里,也只有大公子。谁知这丫头越打扮得出色那豫王在暗地里看了越是动心,豫王福晋知道自己丈夫是个色中饿鬼,便时时看管着他。这豫王看看无可下手,便也只得耐着守候机会,看看寅格十八岁了,越发出落得雪映花貌,妩媚动人。寅格也知道王爷不怀好意,每到没人在跟前的时候,王爷总拿风言风语调戏她,有时甚至动手动脚,寅格便铁板着脸儿,一甩手逃出房去。这种事体,也不止一次了。

  这一天合该有事:正是正月初六,原轮到近支宗室进宫去拜年,豫亲王带领福晋、格格、公子一家人,照例进宫去。皇上便在宫中赐宴。那皇后和豫王福晋说得上,便留着她在宫中多说几句话儿,豫王爷在外面,看看福晋还不出来,他忽然想起家中的寅格。心想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便匆匆退出宫来,回到府里,走进内院,把那班姨太太、丫头、仆妇都支开了,悄悄的掩进福晋房里去。他知道寅格总在房里守着,谁知一踏进房门时,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再细看时,见床上罗帐低垂,帐门里露出两只粉底儿高心鞋子来,绣着满绷花儿。豫王平日留心着,认得是寅格的脚,他心中一喜,非同小可。

  原来寅格在房中守候着,静悄悄的不觉疲倦起来,心想回房睡去,又因福晋房中无人,很不放心,况且福晋临走的时候,吩咐她看守着房户,她仗着主母宠爱她,便一倒身在主母床上睡熟了。豫王一面把房门轻轻关上,蹑着脚,走近床前去,揭去帐门一看,不由他低低的说一声:妙!只见她一点珠唇上,擦着鲜红的胭脂,画着两弯蛾眉,闭上眼,深深的睡去,那面庞儿越俊了!豫王忍不住伸手去替她解着纽扣儿,接着又把带儿松了。寅格猛从梦中惊醒过来,已是来不及了,她百般地哀求啼哭着,终是无用,这身体已吃王爷糟蹋了。豫王见得了便宜,便丢下了寅格,洋洋得意的走出房去。这时寅格又气愤又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