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兵攻城愈急,张巡乃修守具,所为皆应机立办。贼服其智,不敢复攻,但于城外,列营围困。
  张巡、许远分门而守。
  时许叔冀在淮郡,贺兰进明在临淮,皆拥兵不救。而临淮与睢阳左近,巡乃令霁云突围而出,告急于进明。谁知进明素与许叔冀不睦,一来恐分兵他出,或为所袭;二来又心怀妒忌,不欲张巡、许远成功,竟不发兵。说道:“此时睢阳当已失陷,我即发兵,已无及矣。”霁云道:“睢阳死守待救,大兵速去,必不至失陷。若果失陷,仆请以死谢大夫。”进明只是不允,心爱霁云勇壮,意欲留之。遂命设宴款客,以待霁云。霁云哭道:“仆来时,睢阳城中已不食月余矣。今欲独食,安能下咽。
  大夫坐拥强兵,曾无分灾救患之意,岂忠臣义士之所为乎?”因啮落一指,以示进明道:“仆既不能达主将之意,请留一指以示信。归报主将,与同死耳。”座客皆为泣下。进明决意不救,度霁云不可留,竟谢遣之。
  霁云去至宁陵,与偏将廉坦,引数百骑冒围至睢阳城下,与贼力战。砍坏贼营,方得入城。城中人知无救,皆恸哭。或议弃城东走。张巡、许远晓谕众人道:“睢阳乃江淮保障,若弃之去,贼必长驱东下,是无江淮也。且我众饥羸,走必不远,必遭残杀。临淮虽不肯相救,诸镇岂无一仗义者,不如紧守以待之。但城中绝粮,何忍强留你众同受饥饿。今请众自便,我二人为朝廷守土之官,义当以身殉之,不敢言之去也。”众人闻之感激,愿同心以守城。茶、纸食尽,杀马而食;马食尽,罗雀掘鼠而食;雀鼠亦尽,张巡杀其爱妾,许远烹其家僮,以享士卒。人心愈加感激。明知必死,终无叛志。又过几日,将士饥馁患病,不能拒守,贼遂登城。巡向西再拜道:“臣力竭矣,生既无以报陛下,死当为厉鬼以杀贼。”城陷,巡、远及诸将皆被执。尹子奇将许远解赴范阳,张巡与南霁云、雷万春等共三十六人皆遇害。后许远亦死节于京师,张巡至死神色如常,霁云、万春等都骂不绝口而死。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2回 李石上逢怪虎 老翁吹笛惊蛟龙
  却说河南节度使张镐,闻睢阳危急,引兵倍道来援,犹恐不及。先遣飞骑驰檄谯郡太守闾丘晓,使引本部先往。闾丘晓素傲,不奉节制,竟不起兵。及张镐至,城已破三日矣。镐大怒,遣武士擒闾丘晓到军前,杖杀之。即移书于贺兰进明,责其不救睢阳。恰闻朝廷有旨,命张镐镇临淮,进明移驻别镇。
  张镐乃率军攻打睢阳,与尹子奇大战。正战之间,忽然阴云四合,寒风扑面。贼兵都闻鬼哭神呼之声,空中如有鬼兵来冲突。
  一时大乱,四散狂奔。子奇只得弃了睢阳,退奔陈留。谁想陈留百姓恨其荼毒睢阳,又痛惜忠良被害,遂出其不意,杀将起来,斩了子奇,开城迎降。张镐安民已毕,分兵留守,引众回镇。
  再说上皇在蜀中,闻安禄山焚毁祖庙,杀害宗室,残虐臣民,拊心顿足,十分哀痛。随又传闻安禄山已死,乃嗟恨道:“朕恨不及手斩此贼也。”因追念故相张九龄,昔年曾说禄山有反相,不宜宥其死,当时若从其言,何至有今日之祸。特遣中使往曲江祭之,厚恤其家。因降手诏,命朝臣查录一切死难忠臣,申奏新君,并加恤典,不得遗漏。忽见乐工张野狐入奏道:“梨园旧人黄幡绰向陷贼营中,今从东京逃来,甚欲见驾。
  止因失身陷贼,恐上皇爷欲加之罪,故逡巡未敢进。”上皇道:“汝等俳优之辈,安能尽如雷海清这般殉节。但他既从贼中来,必知海清殉节之详,朕正要问他,可便唤来。”左右领旨,将黄幡绰宣到。幡绰叩首请罪,上皇赦其罪问道:“雷海清殉节于凝碧池之日,谅你所目睹,汝可详细奏来。”幡绰便把那日禄山设宴奏乐,众乐工感伤堕泪,雷海清如何大哭,骂贼而死,自始到末,一一奏闻。上皇叹息道:“乐工且能尽忠如此,彼张均、张垍辈,真禽兽不若矣。”又问幡绰道:“汝于此时亦曾堕泪否?”幡绰道:“触目伤心,自然堕泪。”时内监冯神威在侧,平日与幡绰不睦,因奏道:“幡绰此言妄也,奴婢闻人传说,幡绰在贼中,谄奉禄山。禄山曾梦纸窗破碎,幡绰解云,此为照临四方之兆。禄山又梦自身袍袖甚长,幡绰又解云,此所谓垂衣则天下治。如此进谀,岂是肯堕泪者。”上皇即问幡绰:“汝果有此言否?”那幡绰本是个极滑稽善戏谑的人,闻了此言,从容奏道:“禄山果有此梦,臣亦果有此言。臣因禄山有此不祥之二梦,知其必败,故不直言以取祸,只以巧言对之,正欲留此微躯,再观天颜耳。”上皇道:“怎见得二梦不详?”幡绰道:“纸窗破者,不容胡也。袍袖长者,出手不得也。岂非必败之兆乎!”上皇听说,不觉大笑,遂命仍旧供御。
  忽一日,又有一个梨园旧人到来。你道是谁?却是笛师李。原来李于大驾西行时,同着一个从人奔走随驾,不想走迟了些,失落在后,遇着哥舒翰的败军冲来,前路难行,忙逃入山谷中躲避。谷中有座古寺,寺僧询知是御前奉侍之人,不敢怠慢,留他暂寓,住了数日。一夕,月明风清,从人先自去睡,李心中烦闷,且不即睡,便向囊中取笛儿,独自步出寺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