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道:“武者,陛下国姓,召回佳儿佳妇,则两翼振矣。”太后道:“卿言甚是。但武承嗣求为太子,事当如何?”仁杰道:“文皇帝亲冒锋镝以定天下,今乃移之他族,无乃非天意。且陛下立子,则千秋万岁后,配食太庙,承继无穷。陛下若立侄,未闻有侄为天子,而祔姑于庙者也。”后悟,由是召回中宗。母子相见,悲喜交集不提。
  一日,太后与三思、昌宗、易之闲话,忽见太平公主走来。
  原来昌宗、易之久与太平公主有染,太后亦微知其事。当日大家上前见了,太平公主道:“苑中荷花大放,母后怎不去看,却在此弄这个冷淡生活。”太后笑道:“正是。”随命摆宴在苑中,大家同到苑中来。只见啸鹤堂前,荷花开得红一片,绿一堆,芳香袭人。太后道:“妙呀!”两日荷花正在不浓不淡之间,大家四围看了一遍,入席饮酒。饮了数巡,只见宫奴捧着莲花三四支进来。三思把一支置于昌宗耳边戏道:“六郎面似莲花。”太后笑道:“还是莲花似六郎耳。”饮酒说笑了一回,三思、昌宗、易之等散去。
  太后着内监牛晋卿去召怀义。哪晓得怀义因做了鄂国公之后,依势骄傲,私藏美妇,日夜取乐。这日正吃得大醉,忽见牛晋卿传太后旨相召。怀义怒道:“这里娇花嫩蕊,尚不暇攀折,况老树枯藤乎。你且回去,我当自来。”晋卿无奈,只得回宫,以怀义之言实告。太后听了,大怒道:“秃子恁般无礼,如此可恶。”恰好太平公主进来,见太后大怒,忙问其故。晋卿将怀义之言说知。公主道:“秃奴无礼极矣!母后不须发怒,待儿明日处死他便了。”太后道:“须处得泯然无迹。”太平公主领命而去。明日绝早起身,选了二三十个壮健宫娥去苑中伏着,又叫两个太监往召怀义,哄他进苑来。那怀义因宵来酒醉失言,懊悔无及;又闻差人来召,正要文饰前非,即同二太监从后宰门进宫。太平公主先令官娥于半路传谕道:“太后在苑中等着,可快进去。”怀义并不疑心,忙进苑来。宫娥引到幽僻之处,只见太平公主坐着,令二三十个壮健宫娥,一齐执棒痛打。不消半刻,怀义气绝身死,将尸首装入蒲包内,送到白马寺中,放火烧了,回奏太后。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2回 释情痴夫妇感恩 伸义讨兄弟被戮
  却说太后闻怀义被打死,怒气少解。但年齿日高,淫心日炽。中宗虽召回京,太后依旧执掌朝政。以张昌宗为奉宸令,每内廷曲宴,辄引诸武、二张,饮博嘲谑。又多选美少年,为奉宸内供奉,品其妍媸,日夜戏弄。时魏元忠为相,秉性正直,不畏权势。由是诸武、二张深恶之,太后亦不悦元忠。昌宗乃谮元忠有私议,说:“太后年老淫乱,不若扶太子为久长;东宫奋兴,则小人皆避位矣。”太后闻言大怒,欲治元忠。昌宗恐怕事不能妥,乃密引风阁舍人张说,赂以多金,许以美官,使证元忠。张说思量:“要推不管,他就变起脸来不好意思,倘若再寻了别个,在元忠身上有些不妥。我且许之,且到临期再商。”只得唯唯而别。
  太后明日临朝,诸臣尽退,只留魏元忠与张昌宗廷问。太后道:“张昌宗,你几时闻得魏元忠与何人私议欲立太子?”昌宗道:“元忠与张说相好,前言是张说说的。”太后即命内监去召张说。是时大臣尚在朝房探听未归,见太后来召张说,知为元忠事。张说将入,吏部尚书宋璟说道:“张老先生,名义至重,鬼神难欺,不可当邪陷正,以求苟免;若获罪流窜,其荣多矣。倘事有不测,璟等叩阍力争,与子同生死。努力为之,万代瞻仰,在此一举。”张说点头,遂入内廷。太后问之,张说默然无语。昌宗从旁促使张说言之。张说道:“臣实不闻元忠有是言,但昌宗逼臣使证之耳!”太后怒道:“张说反覆小人,宜并治之。”遂退朝。隔了几日,太后叫张说又问,说对如前。太后大怒,贬元忠为高要尉,说流岭表。
  却说张说有爱妾,姓宁名怀棠,字醒花,时年一十七,才容双全,张说十分宠爱。一日,有个同年之子姓贾名若愚,号全虚,年方弱冠,来京应试,特来拜望。张说见他少年多才,留为书记,凡书札往来皆彼代笔。住在家中。过了数月,全虚偶至园中绿玉亭闲玩,劈面撞见醒花。全虚色胆如天,上前作揖道:“小生苏州贾全虚,偶尔游行,失于回避,望娘子恕罪。”那醒花也不回言,答了一礼,竟自走去。暗想:“我家老爷只说贾相公文才家世,并不提起他丰姿容雅,我看他举止安详,决不像个落魄之人。吾今在此,终无出头之日。”倒有几分看上他的意思。全虚虽然一见,并不知是何人,又无处访问,只得付之无可奈何。过了数日,正值张说有事,不得回家。全虚独坐书斋,月色如画,听见窗外有人嗽声。全虚出来一看,见一女郎,问其何往,女郎道:“吾乃醒娘侍女碧莲,前日醒娘亭前一见,偶尔垂情,至今不忘。兹因老爷在寓,不敢启行。
  醒娘欲见郎君一面,特命妾先告。”言讫,只见醒花移步而来。
  全虚上前一揖道:“绿玉亭前偶尔相遇,意娘子决不是凡人,所以敢于直通款曲。今幸娘子降临,小生愿结百年姻眷。”那醒花徐徐答道:“我在府中一二年,所见往来贵人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