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里边要预定赦书条款,还要加恩魏、客二氏;把三案群贤废锢的不与开释,追比的不与豁免哩!”纷纷议论,真个钳不住众官的口。那崔呈秀脚儿趄趄的也待往里边走,听见百官嘈嘈杂杂,又缩住了。只见阁老黄立极、施凤来大声道:“今日圣上宾天,天下无君。以分以德,惟有迎立信王为天子。没甚私讲,有话当面讲。谁敢和崔家独做主张,违了祖宗法度,罪当如何!”惊得来叫的内官往里便跑。崔呈秀羞惭满面,连脚也抬不动了。魏忠贤虽有心腹,全用不着。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新天子除奸独断 大篡逆失势双褫
  纷纷世事总成灰,但看垂杨日又西,拚将酒醉醉如泥。  说到前朝新主换,令人回首悄魂迷,非关扯淡漫评题。《浣溪纱》
  点破虚空山影留,闲评往事总沉浮。
  赤霞朝合诸天晓,白月宵分半地秋。
  骨瘦不妨风水撼,心宽自耐鹤猿愁。
  且将诛殛奸雄案,赢得人间醒醉眸。
  且说内阁施凤来、黄立极,英国公张惟贤,九卿科道等官,俱各具笺往信王府劝进。一面斟酌遗诏,传布天下;一面礼部呈进自藩邸承正统、以弟承兄的仪注,令钦天监拣吉日登皇帝大位。不在话下。
  魏忠贤见事势劣了,和李永贞、刘若愚商议道:“信王即了位,咱便要退步了。怎么好!怎么好!”李永贞道:“爷且莫忙,还有事做出来里。如崔呈秀现管兵部,吴淳夫现管工部,田吉现管刑部,李夔龙现协理都察院,九卿周庆秋等都是听爷指拨的,其余各镇守又都仍旧。新爷从龙的一人是徐应元,爷可下气与他,结交好了,料不敢与爷作对;奉承起新爷来,料不致于失势。”魏忠贤道:“结交徐官儿,这是第一件事了。崔呈秀等不必说起。只是其余这些书呆,多是不附我的,这事也费斟酌。”
  正三人团聚议事,适值客巴巴也来问消息。魏忠贤对她道:“已定信王做皇帝了。”客巴巴听见这话,焦躁起来道:“原说魏老爷居摄,咱娘儿们才有依靠。如今换了皇帝,须不用咱们了,连这宫里料也不是我安身去处。难道直待新皇帝赶咱出去然后抽身?那时自家积攒的,也带去不成。不如趁这忙乱,把宫里宝贝先运了些出去,才好终身受用。”众人商议已定,便差小内官,叫他侯国兴进宫搬运。
  侯国兴与心腹商议,有人教导他说:“天启爷驾崩,都知道娘儿们没靠山了。进去搬运,被人拿住了,却怎么好?不如勾引了魏良卿一同做事,若弄出来,有他伯伯支撑。”就去见了魏良卿说了备细。自古道贪得者无厌,魏良卿便欣然同去。一遭二遭逐渐搬运,把里边宝贝足足盗了大半出去。那时管宫、管库的,还有些怕那魏忠贤,谁敢拦阻。正是:
  朝中逆贼奸如鬼,路上行人口似碑。
  且说内阁黄、施二阁老,先期把即位与哭临仪注送入里面。又着管理禁军及那围子里的官,督领所管兵丁,自皇城里直摆到皇城外,以备不虞。又各具了即位恭贺表章。
  次日,文武大小官员一齐俱到。阁老同礼部尚书先到信王府中,躬引法驾至柩前受了遗诏,遵兄终弟及的旧制,缵承正统。天下官民,并行以日易月之制,不禁民间音乐嫁娶。藩府,抚、按等官,只差人进香,不许擅离职守。读完遗诏,簇拥了信王拜了天地、祖宗,方即了皇帝位。但见:
  管弦嘹亮,乐声与漏声俱来;篆缕氤氲,炉烟与晓烟并起。双垂紫袖,几多红粉绕金舆;高卷珠帘,一片祥光凝宝座。龙兖新一时气象,虎伏罄百职欢欣。共祝有道之长,齐瞻圣人之表。嵩呼已毕,鹤舞何穷!
  各官拜贺已毕,皇帝入丧行哭临礼。百官俱随班入哭。一面差官,赍诏各王府告表,各省直颁赦。年号定了崇祯,以次年正月为崇祯元年。真个文官济济,武将赳赳。人人想望太平,正谓君子道长,小人道消。
  魏忠贤偌大威权,客氏异常宠幸,到那时一些也用不着了。他又痴心妄想,果然听了李永贞的计较,要去结交那徐应元。当时眼里哪里有他,如今便把来班辈相似,也便称他做徐爷。常常设席请他,又把奇巧金珠宝玩、新样缎匹绫罗送他。偶然会面,便做出小心恳度奉承他。常对他道:“咱老迈了,做不得事了。不久也要将司礼监印与那厂印,都让与爷。爷是上位从龙的旧臣,若上位问起咱时,道咱这几年来赤心报国,做了好些事,费了好些力。如今老了,没怅了。若有人说咱不是处,须是爷遮盖一遮盖,终是咱们好弟兄相处一场。”徐应元是太监性子,被魏忠贤奉承好了,便道:“阿呀呀,我的魏老爷,咱不过是上位爷旧臣,上位爷念咱平日的小心,看咱一眼儿,还是个没名目的人。全仗爷抬举,全仗爷指教,怎敢欺心!”
  两个说得投机,便已拴做一路了。从此往往来来,反把徐应元两个侄儿,一个荫了锦衣卫指挥,一个荫了锦衣卫千户;掠美市恩,要他感激。过了几日,自己上了个老病不堪的本,辞那厂印。他还道,崇祯必不准辞;就准辞,毕竟与咱应元掌。他又好说,“是我让与你的。”岂不又感激他,还好于中取事?果然崇祯不准辞,只批:“着徐应元协理厂事。”崇祯岂不知他的恶,只道就他辞本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