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周福领兵一万随行。周福得旨,遂整兵同王枢密赍敕旨,离汴京望幽州进发。
  行至城外十五里总驿,王钦问曰:“不知有几条路可通北辽?”福曰:“有两条通之。”钦曰:“是那两条路?”周福曰:“一从黄河而进,一从三关而进。”王钦曰:“今从何处而进?”福曰:“今从三关而去。”王钦听罢,忖道:“若从三关而过,六郎岂肯相饶!他有斩杀自由,敕旨在身,毕竟擒而戮我,不如瞒着周福,我单骑从黄河而去。”遂谓周福曰:“适想起来,忘了公文,回去取来。汝领军马只管向前进发,不必等候。”福不知是计,遂引军先行。王钦竟从黄河而去。及到太原府,令人报知知府薛文遇。薛文遇即出郭迎钦进府。相见毕,文遇问曰:“大人至此有何公干?”王钦曰:“圣上令我往大辽求取纳降文字,贤太守可遣船只送我过去。”文遇遂令军校将官船送王钦过河。王钦过了河,辞别文遇,望幽州而去。
  却说周福引军将近三关地界,被六郎逻骑拦住,问曰:“是谁领兵过此摆道?”军士称道:“是钦差王枢密前往北番干公务事,汝是何人,敢来邀截?”逻骑曰:“我本官得八王信息,说王钦要逃走入辽,我等在此等候多日,今果不谬。”众人向前将周福绑缚了,报知六郎,捉得奸贼王钦到了。六郎大喜曰:“此贼因我举荐,位至枢密,屡谋作乱,竟向帝前谮我,可厌之甚。我每欲擒他,彼倚着圣上之势,无处下手。岂知今日自投罗网!”乃令捆绑来见。众人得令,将周福绑缚丢于帐前,满营军士闻是谋害本官之人,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砍为肉酱,尽皆仇枪仇刀,摆列两旁。周福惊得面如土色,哑口无言。六郎复反视了几回,乃曰:“此人不是王钦,汝等何故拿之?”周福方应声曰:“小将周福是也,乞将军饶命。”六郎问其经过之由,周福曰:“蒙圣上遣小将同王枢密往北番讨取纳降文字,不期枢密忘了公文,复回取之,着令小将先行。不知将军部下因着何事,擒捉小将。”六郎笑曰:“欲捉王钦,误捉汝也。汝被他笼络了,岂有领圣旨出行而会忘了公文?此贼必先知风,故生此计策往黄河去了。”言罢,令人放了周福,入帐相见。六郎曰:“汝记昔日河东交兵,吾遭潘仁美陷害之事否乎?”周福曰:“小将记之,切切在怀。”六郎曰:“汝乃吾之旧知,不必惊恐。”六郎在河东交战时,迷路得周福引出,故相识也。

六郎筵宴周福
  却说六郎放了周福,令左右具酒食款待周福,通宵尽欢而散。有诗为证:
  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
  清宵一樽酒,相叙旧知音。
  次日六郎送周福过三关讫。
  却说王钦到了幽州,先着近臣奏知萧后,萧后宣进,一见王钦,大怒骂曰:“奸佞之贼,恨不生啖汝肉以雪其愤。每思无计可获,今日自来送死。”喝令推出斩之。军校得令,将王钦绑了。耶律休哥奏曰:“娘娘息怒,王钦此来,必有议论,待其陈说可否,斩之未迟。”耶律学古亦奏曰:“王钦如笼中之鸟,无处逃遁,乞娘娘放还,问其来由,再行定夺。”后怒少息,乃命放还,问其来意。钦惊得魂不附体,停止半晌,乃言日;“臣别娘娘而去,非不尽心,奈一时未有好机会,故难建其功。今宋人又欲发兵出征大辽,还说尽取山后九州而归。臣虑番邦无有能抵敌者,故设此计进奏宋君,请得敕旨回来,与娘娘商议,欲就内中图事。今娘娘反以奸佞责臣而加诛戮,岂不冤屈臣耶!”萧后闻奏,回嗔作喜曰:“卿图中原之策,姑试言之。”钦曰:“今大宋城中征战良将惧各调遣镇守他处去了,只有十大朝臣在京。娘娘可写书愿纳九州文字来降,但王钦官卑职小,难以任此大事。唯遣十大朝臣到于飞虎谷交纳,后日有可凭据,始不相征伐也。娘娘以此言诳得他来,围而捉之。既捉其大臣,遣人告宋君要他中分天下,始放还大臣。宋君必以大臣为重,不得不与。那时得了地土一半,再议进兵图全宋也。”后曰:“以此意道知大宋,谁人可去?”钦曰:“小臣愿去,使宋君不疑。”后即令文臣写书与王钦带往汴京而去。王钦辞别萧后,离了幽州,星夜驰驿到于中途,恰遇周福,道知萧后肯纳文字,但要十大朝官来接。福大喜,即与王钦由黄河归朝。
  不一日到京,进奏真宗,言曰:“万岁命臣入番,以旨意示萧后。萧后畏威,愿纳九州图籍,献与陛下。但言此等大事,非朝廷大臣前来领受,其后必生异议。臣恳恳陈其利害,彼言纵辩论有理,其奈汝官卑职小何!必得十大朝臣于飞虎谷交献九州文书,庶几将来廷臣箝口而不进征辽之表,才成久坚之盟,以免征伐之苦。故今臣以此复命。”真宗闻奏大悦,即下旨,令朝中大臣俱赴飞虎谷领受交纳文字,即日起行,毋得违命。
  却说寇准、柴玉、李御史、赵监军一班大臣俱赴八王府中商议,准曰:“此乃王钦之计,陷害我等。列位怎生区处?”柴玉曰:“圣上命下,只得委致其身一行便了。”八王曰:“我想此去,必由三关经过,待与杨郡马借军,扮作仆者,扶助前行,缓急有所资也。”寇准等皆然之。次日,十大朝臣入辞真宗,真宗曰:“息止边患,万年之计,在此一举。卿等慎之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