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见其人,生得十分俊雅,头戴儒巾,身穿罗衣,腰系丝绦。六郎揖而问目:“先生何处人氏?有甚愁思行歌于市?”其人答曰:“小生雄州人氏,姓王名钦,贱字招吉。因比不第,在此闲步散闷。”言罢遂问目:“足下大名?”六郎不隐,将父弟苦死情由,一一诉说。招吉听罢,不胜愤激。乃目:“将军何不奏知天子,却来背地怨恨,枉自悲伤?”六郎曰:“某欲去,奈心上恼闷得慌,几番提笔写疏,不觉泪下如注,湿透纸笺,故此迟留,尚未申奏。”招吉曰:“此事何难,小生不才,愿代将军写之。”六郎曰:“君肯垂念,诚三生有幸。”遂邀招吉於歇处,沽酒款待,尽诉生平劳苦。招吉动容叹息良久。又问曰:“疏上将何人为首?”六郎曰:“潘仁美为谋之首,护军王侁、部下刘均期、贺怀俱难恕饶。”招吉一笔写出,递与六郎。六郎看罢,乃曰:“先生才高班马,取青紫如拾芥然,有何难哉。特时未至耳。”遂复沽洒致谢。六郎曰:“容某进奏,到尊寓专谢。”招吉辞别而去。
  六郎正进到午门,陡遇七王出朝,。暗忖圣上今被谗言昏惑,莫若启寿王代奏,犹易分辨。遂向前拦驾,大叫伸冤。寿王见是六郎,命带到府中勘问。七王回府坐定,问曰:“潘仁美奏汝父子反了,真伪何如?”六郎跪下对曰:“正为此事来辨。”即递上奏疏与七王看之:
迎州防御使臣杨景,为诉挟仇谋害,陷没奏军,虚捏反情冒奏,误国欺君事:臣太原降卒,荷陛下不杀,
复授以职,至德深恩昊天罔极。曩者,辽虏腥秽,天地神人共怒。皇威丕振,命潘为帅,臣父子为先锋,
同出征剿。臣父子思图报效,教将丑敌草雉而禽猕之。索何仁美与王侁等挟昔日之仇,肆莫大之祸,待臣
父子进至狼牙村,刃接兵交,招讨坐观成败,不发半骑相应。及败回陈家谷,矢尽力疲,番兵蚁聚蜂屯,
遂致全军皆没。臣父困乏行粮,撞李陵封碑之下而死。臣弟回取救兵,遭仁美万箭之伤而亡。陷没全军於
辽疆,伸冤无地;复捏反情而冒奏,情惨黑天。臣零丁逃命,孤苦无依,只得具疏申闻。恳乞宸衷明断,
父弟九原衔恩瞑目。臣甘诛戮,即万斧不辞。
某年某月某日。臣景诚惶诚恐,稽顿首具疏,不胜战栗死罪之至。
  七王看罢问曰:“疏词绝佳,出自胞中,谁代为之?”六郎曰:“乃雄州一儒生,姓王名钦,字招吉,代臣写作。”七王曰:“郡马知在何处?”六郎曰:“寄居东阁门龙津驿。”七王遂命人召之。顷刻间召至府中。七王与语,对答如流,七王大悦。乃谓六郎曰:“郡马可去击登闻鼓,分理更易,且当急往,毋被奸党知觉。”六郎接疏拜别,竟往阙外击鼓。被守者捉见太宗。六郎将疏递呈御案,太宗展开览之云。

寇准勘问潘仁美
  却说太宗看罢六郎之疏,大怒,骂曰:“欺君奸贼,反奏杨家父子反了!谁去拿此贼来同罪?”忽阶下一人进奏愿往,其人是谁,乃朔州马邑县党进,现居殿前太尉之职是也。八大王又奏曰:“党进拿回潘仁美来,元帅之任非小可关系,必须命人代之。”太宗曰:“谁人堪代此职?”八王目:“杨静称职。”太宗降旨宣至,拜毕,静奏曰:“臣恐仁美抗旨,不付帅印,将奈之何?”党进曰:“如此如此,便可得印。”太宗大喜。
  二人辞帝出城,至雁门关。党进谓杨静曰:“下官先入寨去,明公少停片时而来。”党进匹马先入寨去,潘仁美正与刘贺等议事,忽左右报曰:“朝廷遣使臣到来。”仁美等迎接党进入帐,相见礼毕坐定。党进言曰:“太师前奏杨令公父子反情,圣上将杨府满门拿囚天牢,候太帅回日决处。不期有奸细来京,奏太师结好萧后,不发救兵,陷没杨家父子。又说太师之印,已献萧后,圣上大怒,即下诏来宣太师回京,与奸细对证。某向御前奏曰:‘边庭隔远,事难准信,待臣先往观看。如印在此,系诬陷,不必取太师回京。’太师可把印来某看。”仁美曰:“世宁有是理耶!”即拿出印来递与党进看之。党进接印在手,遂曰:“跪听圣旨宣读。”
  诏曰:朕委杨静为帅御边,复遣党进竟拿潘仁美、刘贺王等监禁太原听旨。违命处斩。
党进读罢,潘仁美曰:“我得何罪,圣上拿问?”党进怒曰:“你自己所为的事情,还佯不知!奏汝者,杨郡马也。”仁美曰:“他父子反悖朝廷,如今倒来排陷我等。”党进曰:“汝往京去与他分辨,不必在此多说。”道罢.小卒报新元帅到。众军迎接入帐来拜毕,将印付与杨静。静接了印,乃问仁美曰:“呼延赞何在?”仁美曰:“自杨家父子反后,竟不知其去向。”党进曰:“元帅早将他们一干人锁解太原,不必究同。”杨静喝左右锁了仁美等,与党进押赴太原。
  不日到了太原,太原府判黄进迎接党进入公馆。参拜毕,党进曰:“圣旨着落仁美等四人各另安置。”黄进得命,遂送仁美于皈依寺,送刘贺二人于太医院,送王侁于申明阁。党进乃回京复命去讫。潘仁美亦遣人入京,启请潘妃进奏太宗分辨。
  当日在寺中闲游,偶见雪云长老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