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寿姑?只要救得家父出狱,粉身碎骨都情愿的 。先生的话当然遵命,但不知援救家父可有几分把握 。”徵明道:“足有十分 。小生还问小姐,待到尊大人出狱以后,小生央托老祝为媒上门说合,可有几分把握?”
  寿姑含羞说道:“也有十分 。”徵明道:“小姐这是要一言为定的啊!”寿姑道:“一言为定,更无游移 。”徵明使即起立,向寿姑深深一揖道:“小姐,事不宜迟,卑人就此告别,赶把岳父大人援救出狱以后,再由枝山登门撮合亲事。 ”
  寿姑听他老实不客气的自称“卑人,”又把父亲唤做“岳父大人,”益发羞惭满面,只觅不到一个相当的称呼,唤他“文先生”呢,似乎太疏远了,唤他“文郎”呢,又一时难以出口 。正在踌躇不决的当儿,又听得外面一片叩门声,寿站着惊道:“敢是老妈子回来了?没有这般快啊!”
  又向徵明说道:“对不起,请你走了后门罢,被他撞见了,老年人喜管闲事,须不是耍 。”徵明道:“小姐先去问一声是不是老妈子再作计较……”那时寿姑在前,徵明在后从里进走到外进,未曾开门,寿姑先问门外是谁,却听得门外有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答道:“李小姐,是我 。只为听得尊大人无辜被逮,特来探问情由 。”寿姑听得声音很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文徵明躲在小姐后面,早听出了来人口音,连忙退后几步,向寿姑招招手儿 。
寿站迎上便问怎的,徵明轻轻的说道:“来人便是祝枝山,你只开他进来,请他在堂上坐,我躲在遮堂门后细听则个,他是我的好友,便被他撞见了也不妨,何况正要央求他做月老呢!”说毕,便藏身在遮堂门后,枝山又敲着门道:“李小姐,怎么还没有开门?可知道立客难当?”寿姑道:“门外可是祝大伯么?”枝山道:“岂敢岂敢!”寿姑便开放门户请枝山入内,重又闩上了门,在客堂中各各坐定 。寿姑道:“祝大伯到来,茶都没有一盏,请你原谅 。只为家父横遭冤抑,老家人李祥遣发出门请松江尤参政前来营救,老妈子又探监去了,只有侄女一人在家中看守门户,以致茶点不周,十分慢客 。”枝山笑了一笑,把那六指头的手摸着自己耳朵道:“不济事,不济事 。”寿姑惊问道:“什么不济事?敢是家父凶多吉少?”枝山笑道:“尊大人的事容易昭雪,毕竟苏州人自有公评,徐按院不能一手遮天,抹煞公论 。我说的不济事,是我耳朵不济事,方才在门外仿佛听得里面有窃窃私语的声音,怎么进门以后只有小姐一人?”寿姑是一位素不说谎的女郎,听得枝山这般说,羞的垂了粉颈待要掩饰,一时却无话掩饰 。枝山大笑道:“小姐切莫误会,我祝某并非不信小姐的话 。小姐说府上只有一个人,决计只有一个人 。小姐的金口千真万确,只是祝某的贱耳朵有些靠不住罢了 。”说时又拍着自己的耳朵道:“耳朵耳朵,你再要谎报军情,我把你插着耳箭游街示众……”寿姑听了这含讥带讽的话,只好付之一笑,便问:“祝大伯大驾光临可有什么援救家父的方法?”枝山道:“我和尊大人本是多年老友,尊大人受了冤枉,我祝某理当相助一臂之力 。但是有言在先,你既把我当做父执看待,又须和我商议援救的方法,我问你的话你须老老实实的回答 。我祝某是个忠厚长者,你休大掉枪花 。”遮堂门后的文徵明听得“忠厚长者”四个字,几乎笑将出来。……寿姑道:“侄女怎敢说谎?倘蒙下问,自当掬诚相告 。”枝山道:“府上遣发夫役向杜翰林那边扛回一具画箱,可是有的么?”寿姑道:“有的 。”枝山道:“扛夫扛着画箱扛的满头是汗,足见里面分量很重,这是有的么?”寿姑道:“有的 。”枝山道:“画箱上锁着大号铜锁 。箱子是红的,只为年代久了朱红漆有些斑斑驳驳,这是有的么?”寿姑道:“有的。”枝山点头道:“果然没有说谎 。”对的都是实策,第一道策问已毕,又是第二道策问来了:“画箱取回以后放在那里?”寿姑道:“只为是重要东西,吩咐扛夫扛入侄女房里 。”枝山拍着腿笑道:“扛入小组房中再好也没有 。 箱子里藏着宝贝,不放在小姐房里放在那里 。”门后的文徵明皱了皱眉,暗道:“狗嘴不出象牙,老祝可恶,老祝可恶!……”枝山道:“小姐取回画箱,可是要把画箱里的东西献与徐按院?”寿姑道:“侄女的意思便是这般。可惜家父执拗,情愿受罪不愿献画 。”枝山道:“尊大人脱罪出狱易如反掌,本不要献什么画。”寿姑喜道:“祝大伯素号‘智囊’,请问有何妙计?”枝山笑道:“智囊智囊,早已乾瘪了,”寿姑道:“这话怎讲?”枝山道:“不瞒小姐说,我今天多饮了几杯酒,到了府上茶无一点,我的智囊岂不要乾瘪了么?”寿姑道:“侄女早已告禀在先,茶无一盏,简慢了贵宾,祝大伯既觉口渴,待侄女去煎茶可好?”枝山道:“何用小姐玉手煎茶?只须遣人到外面去泡一壶便好了 。”寿姑道:“大伯又来了,侄女也告禀在先,这里止有侄女一人 。”枝山拍着自己的头脑道:“我真健忘了!小姐不会说谎,这里只有小姐一人看守门户 。”寿姑道:“只有侄女一人看守门户 。”枝山道:“可怜可怜,除却小姐以外,看门的狗都没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