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惊阵起,胡骑隔河屯。箭劈秋云黑,旗摇落日昏。腰间双剑在,犹未报君恩。
  又曰:
  出得长安道,秋云一望赊。野狐啼古堠,磷火照寒沙。铁甲秋风冷,牙旗暮雨斜。单于犹未灭,战士莫思家。
  秦王屯兵胡堡,先唤程知节、秦叔宝曰:“你二人先引五百军去守雄关,敌住胡兵。吾自随后持兵来也。”叔宝曰:“颉利突厥二可汗举国入寇,连营三十余里,势如丘山。大王如何只与某等军五百去守隘口?胡骑掩至,将何策以御之?”世民曰:“吾使汝等少带人马去,必有所主。夫出兵之道,先察天时,次审地利。今近秋半,必有霖雨。胡兵虽有数十万,安敢深入险地?故不以多军付汝,恐受苦。吾以大队且屯关中,不过一月,待戎狄自退之时,天必晴霁。此时,吾以大军随后掩之,无有不克。汝何多疑哉?”房玄龄亦曰:“昨夜观天文,见河汉毕星失度,此月之内,必有霖雨也。大王之见,的与天机符合。秦公但去无忧。”程、秦二将领兵而去。世民与一班战将张瑾、程名振、殷开山、段志贤等,各备军粮马草,以防秋霖。
  果是未数日天降大雨,盆倾瓮氵塞,淋淋不住,豳州城外,平地水深三尺,旌旗衣甲尽皆濡湿,粮运阻绝。胡骑饥疲,器械顿弊。大雨三十余日不止,马匹多毙。夷人不服水土,往往病黄而死。东营大将阿赤环入见突利曰:“天时久雨,骑众疲弊。大王若不退回,必被唐军所算。且目下牛马皆死,粮食不继,非攻敌之计也。”突利曰:“游骑报知,唐军已屯雄关。倘今便退,世民有追兵,何以御之?秋雨落之已久,不日开晴,愿与卿等决战。唐人有军饷可资也。”突利虽是严令禁之,胡人如何止约得定?忽报:“秦王大军已近豳州。”〔突利曰〕:“唐军冒雨而来,山坂浚滑,正好乘其疲而战之。”即约东营颉利可汗,率万余骑,掩至豳州城下。唐军立营未定,见胡骑一涌而来,皆惧不敢出。世民乃引殷开山、段志贤等五万人马,摆开阵势。对面颉利可汗跨马立于门旗下。世民马上扬鞭而言曰:“国家与可汗和亲,何为负约深入我地?我秦王也,奉命来讨汝等。可汗能战,独出与我战,若以众来,我只用百骑相当耳。”颉利不知其意,但笑而已。世民又遣李世勣曰:“尔出军前,如此如此说之。”世勣跑马出告颉利曰:“尔昔与我主结盟,有急相救。今乃引兵相攻,何无香火之情也?”突利亦不应,胡骑各面面相觑,欲战不战,皆有退意。
  房玄龄见虏阵不整,驰入见世民曰:“大王渡河,吾引兵急至,二可汗不足破矣。”世民曰:“吾且疑之,彼必自乱。”即轻骑突出阵前,引数十骑欲济沟水。颉利隔岸看见世民轻出,又闻香火之言,疑突利与世民有谋,乃高叫曰:“王不须渡。今日非战斗之会也。但欲与王申固盟约耳。”言罢,即引胡骑退回。黄昏雨如注下,世民亦收军回营中,谓诸将曰:“虏骑所恃者,弓矢耳。今积雨弥旬,筋胶俱解,弓不可用。吾有坚甲利兵,以逸待劳。乘今夜虏贼不知持防,可以挫其锋也。”众将皆曰:“王之计甚妙。”世民着李世勣守军中,自与众将夜出冒雨而进。至突厥营中,将二鼓矣。是夜雨益甚,胡骑各散乱安歇,并无巡禁。世民令三军呐喊,虏营中大惊,鞍马不及,只顾逃走。唐军火炬齐发,冲入虏营,杀死者不计其数。颉利二可汗黑里不敢恋战,各自逃窜。唐军大杀一阵,夺得弓矢、驼马无算。次日天明,突利可汗收集人马,已折去一停,深悔恨之。遣人于东营会颉利,欲来与唐军决一死战。
  却说颉利可汗被唐军混杀一场,正在营中闷坐,忽报:“秦王差军人来见大王,有机密事说。”颉利令召入,军人迳至帐前,告以秦王来意,曰:“我主以大王所爱者,金帛子女,往年已盟誓约。今又相攻,是君长失信于中国屡耳。目下两敌相拒,欲战则出兵,不战惟议和。二者唯大王所择。秦王带甲百万,控弦者何止数千。若不见机,大王未必能全师而回也。”颉利曰:“汝回拜上秦王,吾人马屯扎在此,明日自来与申前好也。”军人自回。突利已差胡卒来约出战。颉利单骑入西营,见突利可汗曰:“高祖威加四海,秦王兵马精雄。今来欲与我等决一成败。吾众久被霖雨,野无所掠,战心日怠。若复出战,必无胜理。不如讲和息争,固其盟好,斯为上计矣。”突利半晌不答。胡将撒礼黑、塔察儿等皆思归,亦力劝之和。突利曰:“既与讲好,当先遣人通知秦王。”颉利即令胡骑至秦王军中,议所以讲和意。秦王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既尔国要来复申盟好,有何不可?”乃许之于里沟河相会。胡骑领命去了。
  次日,秦王带一班将士,列阵于东岸,旌旗齐整,队伍分明。遥见突厥二可汗,亦整点人马,于隔河相会。秦王出门旗下,谓之曰:“日(目)今讲和以后,吾与尔国犹如兄弟,急难相救。再毋得有侵中国。所赐金帛,亦不汝惜。如有违此盟誓,香火之所不容也。”二可汗齐曰:“大唐都于中国,夷狄界乎一隅,所爱者唯金宝子女而已。既与大王申前好,将士解兵甲之苦,关隘息烽火之警,天下幸矣。岂有复为边患耶?今日之言,必无违也。”世民大悦。突利因自托于世民,请为兄弟。世民亦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