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从之,乃手诏召建成。建成闻诏来召,惊惧不敢往,集官属商议。师谟曰:“事已败露,不如举兵诛秦王为名,国家可定。不然患及身矣。”建成将从之。詹事主簿赵弘智谏曰:“太子若此举,我等皆受灭门之祸矣。今秦王已知殿下之谋,其府中将士环(擐)甲待战者,不下万人。若与之比量,其能胜乎?如今之计,称皇上有诏来到,虽损去车服,屏其随从,轻往宫中谢罪,庶明无此事,尚可及也。何乃速为受罪乎?”建成依其议,乃入见,叩头请死,投身于地不能起。帝怒不解。众臣力劝之,乃下令囚于幕中。
  时秦王在旁,欲与之分辨,见上囚了建成,亦俯首不语。忽边廷飞报:“庆州都督杨文干发兵反入宁州,杀死守臣,声势已近宫廷矣。”高祖惊问众臣曰:“贼近仁智宫,谁可讨之?”秦王奏曰:“文干竖子耳。官司当即擒之。就使为祸,亦刻漏之矣(失)。正(止)须遣一将,可致麾下,何重劳圣虑耶?”帝曰:“文干事连建成,恐助应之者多。汝宜自行。若事平定,还朝立汝为太子。吾不能效隋文帝自诛其子,当封建成为蜀王。蜀兵衰弱,他日若能事汝,汝宜念骨肉亲以全之。不能事汝而起叛意,汝取之易矣。”世民领命,即部兵出征文干,不在话下。
  却说元吉见秦王既行,乃入宫见高祖宠妃张婕妤、尹德妃曰:“秦王自私金帛,或皇上有所颁赐,彼辄谏止,封帑簿,非有功者不得支。上因止而不赐。今又欲专功于外,希图其赐,使娘娘等不见府库服玩。若今复以建成为太子,他日得君位,尔宫嫔无不富贵者矣。”德妃曰:“王无忧。我见上,自有解说。太子之位,必复矣。”元吉喜而出。遇见封德彝,亦为建成言之。德彝曰:“明日朝见,力为君奏此事。”元吉曰:“事若就,必当重报。”遂与德彝别。次早高祖尚未出宫,张婕妤与宫妃皆为建成游说曰:“海内无事,陛下春秋且高。昔日曾赐诸王宴享,秦王辄悲泣,正为嗔忌妾属耳。若陛下万岁后,秦王得志,妾属无遗类。东宫慈爱宽洪,必能全养我等。今被囚废之,唯陛下为臣妾保善后计,复其原位,斯有望也。”言罢,皆悲不自胜。帝恻然谕之曰:“待孤与群臣议之。”遂出宫问及建成之事。封德彝奏曰:“东宫有长者之量,为内外所容。虽一时有忤陛下,乞赦之,使其得改过自新,苍生蒙福也。”高祖曰:“寡人曾许于秦王。如复东宫之位,无以示信群下矣。”德彝曰:“立长不立幼,国家之大体。秦王弟也。太子君长,陛下立之,自可以塞众议。何谓失信耶?”高祖闻德彝之言,意遂变,赦建成之囚,召入责之曰:“尔今兄弟,自当和睦。虽念王业艰难,各保其位,无复为相残之祸。后再不轻赦也。”建成叩头受命。高祖遣还守京师,惟归罪于王珪、韦挺,并流巂州去讫。
  却说秦王进讨文干,兵未至宁州,文干被部下所杀,以其首级来降。世民班师,见高祖,奏平服之功。高祖大悦,将文干首级传示京师。下诏回长安。
  范氏曰:建成擅募兵甲,以危君父,其罪大矣。高祖不以公议废之,乃惑于奸臣之计,牵于嫔妃之请,致使兄弟不相容于天下,皆高祖不明之过也。
  静轩周先生有诗断曰:唐于眷属得登庸,谋议纷纷非至公。龙竞腾空云扰扰,雁排乱齿雨濛濛。岂知骨肉天亲内,复作兵戈剑戟丛。俯读仰思深可慨,原归高祖不明中。



  第五十四节 秦王承诏征突厥 张谨调兵战颉利
  却说唐高祖车驾已归长安,太子建成迎接。群臣参贺罢,高祖曰:“东宫僚属,不以仁义训导,使建成蹈弗赦之祸。今后虽(惟)选硕德老成者辅之,庶能保其位也。”众臣皆以:“中允王珪、洗马魏徵,是二人才德伟闻,陛下可赦其罪,必惩劝太子于有道之归矣。”高祖允奏,特赦二人之罪,复其原职。又诫秦王曰:“自后兄弟各齐心辅治,勿越分而生异心。国法必所不容。”世民顿首称谢。
  武德七年秋七月,突厥入寇,边廷消息报入长安,高祖大惊,慌聚文武议曰:“孤素知夷狄反覆无常。今秋高马肥,大举入寇。若一旦人马到长安,何以当之?”群臣畏惧,皆曰:“突厥所以屡寇关中者,以子女玉帛皆在长安故也。若焚长安,陛下迁都以避其锐,则胡寇自息矣。”高祖欲从之。一人大呼曰:“不可!”众视之,乃秦王世民也,进前曰:“夷狄为患自古有之。陛下以圣武龙兴,所征无敌。奈何以此贻四海之羞耻,为百世之笑乎?愿假数年之期,臣请系颉利之颈,致之厥下。若其不效,迁都未迟。”太子建成谄之曰:“突厥犯边,得赂则退。秦王外托御寇之名,内欲总兵权,成其篡夺之谋。”言未毕,一人出曰:“秦王之论,金石之言。主上便可举事。何必纷纷以动众议耶?”言者乃谏议大夫苏世长也。高祖乃改容劳勉,诏世民将兵出豳州,以御突厥。史断云:高祖每有寇盗,辄命世民讨之。事平之后,猜嫌益甚。
  却说秦王以李世勣为参军,房玄龄为参谋,点起大兵十二万,潜出长安,径望豳州进发。正值初秋天气,红尘极目,雁阵南飞。后人有《塞曲》二首,单道出征将士,遇此萧条光景,亦只得弃家而行也:
  吹角出辕门,军中寂不喧。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