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之备不修,敦煌孤危,远来告急,复不辅助。内无以慰劳吏人,外无以威示百蛮。蹙国灭
土,经有明诫。臣以为,敦煌宜置校尉,案石增四郡屯兵,以西抚诸国,折冲万里,震怖匈
奴。臣陈忠表奏。
  帝览表纳之,乃以班勇为西域长史,引兵五万西屯柳中。
  勇遂大破之,悉皆平服。秋七月,五陵、五溪蛮夷复反,兵寇临沅,马成讨之不克,深
入军没。马援入朝见帝,请兵往击。
  时援年已六十二岁,帝憨其老,未许之行。援曰:“臣虽年迈,尚能披甲上马,何惧之乎!”
帝曰:“将军既欲往敌,可操试一番,与朕观看。”援飞奔上马,勒走一遭,乃据鞍顾盼曰:
“臣可用否?”帝笑曰:“矍铄哉!是翁也。”遂遣援行。以捕虏将军马武、中郎将耿舒、刘
匡、孙永等起十二郡壮土,及弛刑四万余兵,护援进征五溪。
  时援友人杜愔送援上马,援谓愔曰:“吾受国家厚恩,年迫日索,常恐不得以死报国。今
获所愿,甘心瞑目。但畏长者佳儿,或在左右,或与从事,殊难得调,介介独恶是耳。”言罢,
遂别而去。
  二十五年二月,军至临乡,遇贼攻。援即分兵进击。马武等一齐出马,四围掩杀。贼军
大败,填坑堕堑,尸积如山。斩首二千余级,贼皆散逃入树林中去。援遂进军下嶲。见有两
道可入,从壶头,则路近而水险。从充道,途夷而运远。耿舒曰:“可从充道而进。”援曰:
“充道路遥,粮费难运。不如进入壶头,掩其咽喉,其贼自破。”众将依言,遂从壶头而进。
时天气酷暑,士卒多伤疫死。援亦中病而困,乃令军卒穿崖为室,以避炎蒸。其贼每登险处,
鼓噪扬言。援辄曳足以观之。左右哀其壮意,莫不为之流涕。耿舒见其疾重,乃修书一封,
遣人报兄耿弇。书曰:前舒欲先进充,粮虽难运,而兵马得用,军人数万,争欲先备。今壶
头不得进,大众俱疫而死,诚可痛惜。前到临乡县,贼无故自致,若夜击之,即可珍灭。伏
波类西域贾胡,到一处辄止,以是失利。今果疾疫,皆如舒言。弟见援疾且笃,军旅荒忘,
故此遣人草报,急代主张。垂拜不宣。
  弇得书,遂整象笏入朝奏帝。帝大惊,乃使虎贲中将郎梁松往代监军。既至,援病已卒。
松宿怀不平,常欲谮援。奈其贵宠,畏不敢语。今见援死,乃喜而言曰:“小将堕吾之手。
  ”遂回朝奏帝陷之。帝大怒,追收新息侯印绶。
  马援兄子严敦,并喜讥议,而通轻侠客。援前在交趾,还书诫之曰:吾欲汝曹闻人过失,
如闻父母之名。耳可得闻,口不可得言也。好议论人长短,妄是非正法,此吾所大恶也。宁
死愿闻子孙有此不死行也。汝曹知吾恶之甚矣,所以复言者,施衿结缡,申父母之诚,欲使
汝曹不忘之耳。龙伯高敦厚周慎,口无择言,谦约节俭,廉公有威,吾爱之、重之,愿汝曹
效之。杜季良豪侠好义,忧人之忧,乐人之乐,清浊无所失。父丧致客,数郡毕至,吾爱之、
重之,不愿汝曹效也。效伯高不得,犹为谨敕之士。所谓刻鹄不成,尚类骛者也。效李良不
得,陷为天下轻薄子,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狗者也。迄今季良尚未可知,郡将下车,辄切齿群
以为言,吾当为寒心,是以不愿子孙效也。
  时季良名保,京兆人也。官升越骑司马,保仇人上书,讼保为行浮薄,乱群惑众。伏波
将军万里还书,以诫兄子。而梁松、窦固与保交结,悉将扇其轻伪败乱诸夏之书奏帝,帝召
松、固至殿,以讼书及援诫书示之。松大惭,叩头流血,遂免其罪。
  帝见援诫兄子书,言伯高名述可效,甚喜爱之。伯高,亦京兆人也。原为山部长,由此
升为零陵太守。
  初援在交趾,常饵薏苡实能轻身胜瘴气。南方薏苡实大,援欲以为种。军还,载之一车。
时人以为南方珍物,各权贵皆望之。时援有宠,放莫敢问。及卒后,有上书谮之者,言援前
所载还之车,皆明珠文犀,匿藏不献。帝益怒。援妻孥惶惧,不敢以丧葬还旧茔,裁买城西
数亩之地,稿葬而已。宾客莫敢吊,援妻诣阙请罪。帝乃出梁松奏章及各所谮之书以示之,
援妻方知所坐,乃即首哀哭,乃上书一首,以诉前后之冤。诗曰:铜柱高标险塞垣,南蛮不
敢犯中原。
  功成自合分茅土,何事翻啣薏苡冤。
  帝览诗,见其所哀甚切,乃赦之,援遂得葬。
  时云阳令同郡朱勃,诣阙上书,释援之冤,书曰:臣闻王德圣政,不忘人之功。采其一
美,不求备于众。故高祖赦蒯通,而以王礼葬田横。大臣旷然,咸不自疑。
  夫大将在外,谗言在内,徽过辄计,大功不许,诚为国之所慎也。故章邯畏口而奔楚,
燕将据聊而不下。岂其甘心禾归哉?悼巧言之伤类也。窃见伏波将军新息侯马援,拔自西州,
钦慕圣义。闲关险难,触冒万死。孤立群贵之间,旁无一言之佐。驰深渊,入虎口,岂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