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国之世臣,素有才望,为人信服。连、管二贼得其片言奖借,重于千钧,恨不能耳。诚使敬仲置酒,以招二贼,必欣然往赴。吾伪以子纠兵信,面启公孙,彼愚而无勇,俟其相就,卒然刺之,谁为救者?然后举火为号,阖门而诛二贼,易如反掌。"东郭牙曰:”敬仲虽疾恶如仇,然为国自贬,当不靳也,吾力能必之。"遂以雍廪之谋,告于高傒,高傒许诺。即命东郭牙往连、管二家致意,俱如期而至。高傒执觯言曰:“先君行多失德,老夫日虞国之丧亡。今幸大夫援立新君,老夫亦获守家庙,向因老病,不与朝班,今幸贱体稍康,特治一酌,以报私恩,兼以子孙为托。"连称与管至父谦让不已。高傒命将重门紧闭:”今日饮酒,不尽欢不已。"预戒阍人:“勿通外信,直待城中举火,方来传报。"却说雍廪怀匕首直叩宫门,见了无知,奏言:”公子纠率领鲁兵,旦晚将至,幸早图应敌之计。"无知问:“国舅何在?"雍廪曰:”国舅与管大夫郊饮未回,百官俱集朝中,专候主公议事。"无知信之,方出朝堂,尚未坐定,诸大夫一拥而前,雍廪自后刺之,血流公座,登时气绝。计无知为君,才一月余耳,哀哉!连夫人闻变,自缢于宫中。史官诗云:
  
  
  
  只因无宠间襄公,谁料无知宠不终?
  一月夫人三尺帛,何如寂寞守空宫!
  
  
  
  当时雍廪教人于朝外放起一股狼烟,烟透九霄。高傒正欲款客,忽闻门外传板,报说:“外厢举火。"高傒即便起身,往内而走。连称、管至父出其不意,却待要问其缘故,庑下预伏壮士,突然杀出,将二人砍为数段。虽有从人,身无寸铁,一时毕命。
  雍廪与诸大夫,陆续俱到高府,公同商议,将二人心肝剖出,祭奠襄公。一面遣人于姑棼离宫,取出襄公之尸,重新殡殓。一面遣人于鲁国迎公子纠为君。鲁庄公闻之,大喜,便欲为公子纠起兵。施伯谏曰:“齐鲁互为强弱,齐之无君,鲁之利也。请勿动,以观其变。"庄公踌躇未决。
  时夫人文姜因襄公被弑,自祝邱归于鲁国,日夜劝其子兴兵伐齐,讨无知之罪,为其兄报仇,及闻无知受戮,齐使来迎公子纠为君,不胜之喜。主定纳纠,催促庄公起程。庄公为母命所迫,遂不听施伯之言,亲率兵车三百乘,用曹沫为大将,秦子、梁子为左右,护送公子纠入齐。
  管夷吾谓鲁侯曰:“公子小白在莒,莒地比鲁为近,倘彼先入,主客分矣!乞假臣良马,先往邀之!"鲁侯曰:”甲卒几何?"夷吾曰:“三十乘足矣!"
  
  
  
  
  却说公子小白闻国乱无君,与鲍叔牙计议,向莒子借得兵车百乘,护送还齐。
  这里管夷吾引兵昼夜奔驰,行至即墨,闻莒兵已过,从后追之。又行三十余里,正遇莒兵停车造饭,管夷吾见小白端坐车中,上前鞠躬曰:“公子别来无恙,今将何往?"小白曰:”欲奔父丧耳!"管夷吾曰:“纠居长,分应主丧。公子幸少留,无自劳苦!"鲍叔牙曰:”仲且退,各为其主,不必多言。"夷吾见莒兵睁眉怒目,有争斗之色,诚恐众寡不敌,乃佯诺而退。蓦地弯弓搭箭,觑定小白,飕的射来。小白大喊一声,口吐鲜血,倒于车上。鲍叔牙急忙来救,从人尽叫道:"不好了!"一齐啼哭起来。管夷吾率领那三十乘,加鞭飞跑去了。
  夷吾在路叹曰:“子纠有福,合为君也!"还报鲁侯,酌酒与子纠称庆。此时放心落意,一路邑长献饩进馔,遂缓缓而行。
  
  
  
  
  谁知这一箭只射中小白的带钩。小白知夷吾妙手,恐他又射,一时急智,嚼破舌尖,喷血诈倒,连鲍叔牙都瞒过了。鲍叔牙曰:“夷吾虽去,恐其又来,此行不可迟也!”乃使小白变服,载以温车,从小路疾驰。将近临淄,鲍叔牙单车先入城中,遍谒诸大夫,盛称公子小白之贤。诸大夫曰:“子纠将至,何以处之?"鲍叔牙曰:”齐连弑二君,非贤者不能定乱,况迎子纠而小白先至,天也!鲁君纳纠,其望报不浅。昔宋立子突,索赂无厌,兵连数年。吾国多难之余,能堪鲁之征求乎?"诸大夫曰:“然则何以谢鲁侯?"叔牙曰:”吾已有君,彼自退矣!"大夫隰朋、东郭牙齐声曰:“叔言是也!”于是迎小白入城即位,是为桓公。髯翁有诗单咏射钩之事,诗曰:
  
  
  
  鲁公欢喜莒人愁,谁道区区中带钩?
  但看一时权变处,便知有智合诸侯。
  
  
  
  鲍叔牙曰:“鲁兵未至,宜预止之!"乃遣仲孙湫往迎鲁庄公,告以有君。庄公知小白未死,大怒曰:”立子以长,孺子安得为君?孤不能空以三军退也!“仲孙湫回报。
  齐桓公曰:“鲁兵不退,奈何?"鲍叔牙曰:”以兵拒之!"乃使王子成父将右军,宁越副之;东郭牙将左军,仲孙湫副之。鲍叔牙奉桓公亲将中军。雍廪为先锋。兵车共五百乘。
  分拨已定,东郭牙请曰:“鲁君虑吾有备,必不长驱,乾时水草方便,此驻兵之处也。"若设伏以待,乘其不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