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即率领众人恭行祭祀。那些土人听说天子在此为帝尧设庙设祭,都来帮忙并观看。帝舜祭过之后,他们亦都上去向神位叩拜。等到帝舜等去后,他们又索性将这房屋扩大起来,春秋祭祀,并且另拨出十几亩祠田以为经常之费用,取名叫天子田。这亦可见帝尧之德能令百姓没世不忘了。闲话不提。
  且说帝舜在岭表勾留很久。那时南方交趾等国的君主听见了,都纷纷前来参见,或遣代表请求内附,帝舜一一加以抚慰,大家都满意而去。祀过帝尧之后,帝舜见交趾等国既已抚慰,深恐南方气候物类与中土人不宜,送还辕而北。到了沅水流域。
  这条路亦是从前帝尧所走过的。帝舜闻得此处有两座山,是黄帝藏书之所,不知洪水之后有无损坏,打算便道前去探访。于是顺着流水而下,到处遇见的都是盘瓠的子孙。
  原来此地离盘瓠石室已不远,帝舜想去看看那石室,不料已走过了头。一日,遇见几个盘瓠子孙,和他谈谈,颇有礼貌,而且能认中国字,不禁诧异。仔细盘问,才知道是一个姓善的老先生教的,暗想这姓善的老先生不要就是善卷吧。当下就问善老先生住在什么地方,那盘瓠子孙道:“就在前面山上石穴中。”帝舜大喜,就叫盘瓠子孙领道,率同众人径向前山而来。
  刚到山麓,只见一个老者,白须飘飘,拄着杖正在那里饱看山色。盘瓠子孙便指给帝舜看道:“善先生在此地呢。”帝舜即忙上前,向之施礼,善卷丢了杖,亦忙还礼,一面问道:“诸位是何处公侯?莫非就是当今天子吗?”当下伯夷上前介绍,善卷忙向帝舜拱手道:“圣天子驾临,山林生色矣。”
  帝舜极道仰慕之意,善卷随意谦逊两句,便说道:“帝驾既临,且到寒舍小坐如何?”
  说罢,拾起杖拄了先行,帝舜等跟着。转过山坡,涯下已露出一个石穴,穴外有大石十余块,善卷就请帝舜君臣在石上坐下,并说道:“穴内黑暗,不如在此吧。”帝舜道:“老先生从前遇见先帝的时候,所居似不在此处。”善卷道:“是埃从前老夫住在这条沅水下流,崇山相近,从来受三苗氏之压迫,挈家远遁海滨,居住多年。洪水平后,三苗又远窜,老夫仍归故里。数年以来,无可消遣,忽然想起黄帝轩辕氏曾有书籍数千册藏在此山。老夫耄矣,还想藉秉烛之光,稍稍增进点学问,因此又住到这里来。”
  帝舜道:“某此来亦想访求黄帝遗书,不想就在此地。”
  善卷道:“此地名叫小酉山,藏书不多。大西山在此地东南十里,所藏非常之富,可惜现在已是零落无几了。”帝舜忙问何以零落,善卷叹口气道:“三苗之政,是今而非古,凡是中国的古法,都是他们所认为废物,不合时宜的。所以对于那些藏书自然不去注意,不去保护了。那些人民又失于教育,不知公德,来此看书的人名曰研究古籍,实则形同窃盗,自然逐渐化为乌有。后来三苗即亡,那些盘瓠的子孙又蕃衍到此地来。他们更不知古书为何物,拿去劈柴,烧火,任意糟蹋,因此黄帝所藏竟是无几了。”帝舜君臣听了,均连连叹息。
  善卷又道:“幸亏此山较为偏僻,尚多存留。老夫到此之后,遇见人民来此观书的,都以公德二字和他们细讲。那盘瓠子孙,更和他们说明古书之可宝,不可毁弃。又教他们认字,以便读书,近来居然好很多。”帝舜道:“老先生盛德感人,在先帝时已经著闻,如今又复如此,真可佩服。”善卷道:“区区之力,何足称道。不过老夫的意思,穷而在下,亦不能肥遁自甘,抱独善其身之宗旨,觉世牖民,遇有可以尽我绵力的地方,必须尽的。”帝舜听了,益发敬佩,又谈了一会,帝舜便要将天下让给善卷。
  善卷笑道:“从前唐尧氏有天下的时候,不教而民从之,不赏而民劝之。现在帝盛为衣裳之服,以炫民目;繁调五音之声,以乱民耳;丕作皇韶之乐,以愚民心。天下之乱,从此起矣。老夫立于宇宙之间,冬衣皮毛,夏衣丝葛,春耕种,秋收敛,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吾何以天下为哉!请帝不要再提起这话了。”帝舜被他抢白一顿,不觉惭愧,但见他说得真切,也不再言。当下就和善卷到石穴中翻阅了一会书籍,时已不早,告辞而行。善卷送到山下,待帝舜行后,深恐他再来纠缠,遂弃了小酉山的石穴,向南方乱山之中而去,不知其所终。现在湖南辰溪县西南有善卷墓,想来他死于此处,就葬于此处。这是后话不提。
  且说帝舜别了善卷径向北行,沿云梦大泽的西岸逾过桐柏山,这时已是孟秋时候。一日,正行之际,路上遇着一个担物的老者,觉得非常面善,一时却想不起是何人。那老者低着头,从帝舜车旁挨过,既不行敬礼,连正眼儿也不看一看,大家都觉得有点古怪。
  隔了一会,帝舜忽然想起,说道:“这个是北人无择呀。
  ”忙叫停车,先叫从人去赶,然后自己下车,急急的走过去。
  那时北人无择已被从人止住,正在相持。帝舜见了,忙拱手为礼道:“北人兄,多年不见了,刚才几乎失之交臂。你一向好吗?现在在何处?”北人无择道:“一向亦安善,无所事事,不过如从前一样东奔西跑而已。”帝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