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志,不能强更不肖实能为此迂拙之事。枉劳列位相劝,切弗以展禽不合时宜为可笑耳。”国人听了柳下惠这许多言语,都呵呵一笑而散,莫不说其所言之非也。后人有诗为证: 

  揣合非难事,悬车待者谁。事人既有道,从俗岂无思。 

  炎寂久知味,遭逢素望违。休言迂腐甚,落落岂为痴。 

  柳下惠听了国人不入耳之言,方才回步,只见国中的人不拘老幼男妇、士农工商,东一攒西一簇,纷纷传说东门上来一异鸟,不知是何祸福。柳下惠闻得此语,正待要曳步去看,却好本国臧孙大夫差人来请,柳下惠即去相会。臧孙大夫道:“东门来此异鸟,不知何名?吉凶未审,敢望高贤教诲。”柳下惠向前一看,道:“此鸟出自海中,名曰爰居,来此主有大水。若能即去可免。”言罢相别而去。臧孙大夫闻得此语,备了三牲祭献此鸟,又令众人相拜恳了三日,那鸟忽然离去。数日后,海内大起波涛,国中无事,人皆知柳下惠是博物君子。臧孙氏是忧患大夫,所以得免水患。后人看到此处,有诗赞道: 

  柳下高风世所稀,胸中博物有全知。若非文仲先防备,鲁国安能免祸危。 

  柳下惠与臧孙大夫相别回家,见了妻子,把爰居止于东门,一一说完,竟往书斋独宿。但下惠因日间出外辛苦,慌忙枕书假寐,失掩园扉。少顷,忽闻嗟叹之声,柳下惠抬头一看,恰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绝色女子。此时,柳下惠睡眼朦胧,疑是做梦,问道:“何方女子昏夜而来,有何话说?”女子答道:“妾是邻家幼女,出而迷路,不知所之。素闻尊官秉节高明,正身立朝,敢祈见怜穷途妾媵。况且天气严寒,身衣单薄,望乞收留。明早归告父母,当以白金为寿。”柳下惠道:“女子,你若早来,可到寒荆处用些晚饭,庶可同眠。如今更深夜静,内中相隔甚远,呼唤不及,我在书斋孤身独宿,怎好容留得你?”女子道:“我非不知男女异室而居,只因事出无奈,敢求尊官,发一片恻怛之仁,拯救蝼蚁之命。万一不能见允,使妾别了尊官,行至半途,遇着些不良之人,如令弟盗跖相似的,岂不丧了奴身一命也属小事,尊官有赫赫令名,只恐从此而失,将奈之何?”你道这女子果然是迷路的么?只因他要勾引柳下惠无计可入,故托此进言,乘之眉留目送欲遂淫心。柳下惠是个端方笃实的君子,以一段真诚待人,只道人也无私意待我,便信以为实然。问道:“你果是走错了路,不得回去,没甚么别故,方敢留你。”这女子听了此言,正遂心愿,便应道:“委实如此,安敢谬言?”柳下惠道:“可惜此间没有衾褥,你暂在回廊下权宿一宵,明早去罢。”女子道:“既蒙公相厚德,留我在此,看这天寒地冻,况我身上衣衫单薄,若在回廊下过夜,何异荒郊旷野?倘或冻死了人,也是公相阴骘所系,伏乞三思。”柳下惠心中踌蹰不定,左思右想,嘿嘿无言。正是: 

  禅火空山叟,犹难制毒龙。谁能遇尤物,略不动幽口。 

  那女子看柳下不则声,又恐有变,乔装寒冻战栗之态。柳下惠愈觉惨然,惟恐怕冻杀了他,甚是不忍。谁知这女子只要挨得在此,满望饱其淫欲,所以花言巧语也觉好听。柳下惠道:“女子,你既然畏冷,又怕冻死,我当设处一个权变之法,在你可以不损性命,在我亦可以少尽寸心。我对着这盏青灯一面读书,你可过来坐在我怀中,等待钟鸣漏尽,将次天明,着人送你回去。”女子依言走近前来,竟坐柳下惠的怀中,说不尽妖声曼色,媚语娇情,千方百计引诱调笑。柳下惠就如木偶人一般,虽然抱女子在怀中,就像捧了璧玉,临渊履冰。但知对灯展书,绝不与女子复交一言,其如他绵榻情浓,桑间兴炽,或是摇身,或是回头,或是问夜如何,或是嫌天易曙,柳下惠此时觉得女子所言尽是邪淫,不耐烦。一更挨到二更,三更挨到四更。忽闻金鸡报晓,野鸟出林,心中大喜,始道:“女子,天色将明,你可回去罢。”女子道:“窃闻古人有言,既来之,则安之。妾此来岂真为穷途无赖,远投公相?止不过为奉枕席,本是美情,奈何逼我而去?若执意不留,只有来的心情,那有去的面目?有死而已。”柳下惠正色道:“早知如此,昨夜决不容留。自恨我一念之差,倒惹你在此胡缠,不知我展禽受此七尺形躯,顶天立地,三畏存心,四知常念,也算是一个奇男子。若要与你宣淫狎体,夜静更深,有何所畏而不为?直待此际么?汝为女子,无行一至于是,可羞、可耻、可鄙、可贱,还不快走?”女子道:“人生斯世不过行乐耳,何苦恁般古执,恰不错过佳期?”说毕偎住柳下惠,不肯跬步相离,激得柳下惠性急起来,将手拉开那女子,怒冲冲往内中去了。女子方才叹道:“展禽拘腐,负我良宵。罢,罢。”只索去也。正是: 

  襄王不作巫山梦,神女空劳下楚台。 

  柳下惠走进内堂急扣中门,其妻也不唤使女启锁,披衣而起,问道:“是谁?”柳下惠高声道:“娘子快开门,我有一桩异事与你讲。”其妻不知何故,开门迎入,便问道:“适才欲讲何事,这般烦恼?”柳下惠坐定,把这女子乘夜投宿,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