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尊崇神道。虽那公卿大夫世家,也都敬奉鬼神。就如那鲁国的大夫臧文仲,名辰,他的祖父俱享鲁国的恩荣,位列上卿。其始祖僖伯,祖哀伯,极是拘古板,走方步的人。僖伯一见隐公如棠观鱼,就阻抑他,哀伯见桓公要纳郜鼎,就去谏诤,至今人人称颂。所以,功德及于子孙,簪缨累世不绝。说起鲁国臧孙氏家,那一个不晓得?只有其父伯氏瓶,是个布衣人,也是有荫袭的,却不肯出仕。他道那做官的,一日之间出若于号令,行若干政事,喜怒哀乐少有不当,便是罪过。若身上不寒,肚里不饥,乃是人生安闲之福,何必定要高车驷马夸耀贵显。况我家中丰衣足食,并不缺少东西,便是天与我的现成福分,岂不快活?因此,只在家中安守本分,以度春秋,且极喜放生救物。一日,偶然无事,闲步门外,远远望见一个渔父卖鱼而来,担中有一乌龟。伯氏瓶随问道:“这龟如何藏在担中?”渔父道:“亦是卖的。”他就唤家人将银出来,即与重价买了放生。那伯氏当晚便得一梦,梦见此龟口吐人言道:“蒙君大恩,得救残命,君家日行善事,子必荣贵,位至公卿。二十年后复至君家,以求图报。”醒来大惊,便与妻子称为奇事。后有诗云: 

  大造无私意,阳和育物微。海宽鱼任跃,天阔鸟能飞。 

  蠕动皆生趣,浮沉得妙机。慈祥成普济,善庆自攸归。 

  伯氏瓶想道:我既是个布衣,又叫子孙甘口恬退,后世家声便不能振起了。终日踌蹰,时常口口思量,祖父立朝已久,颇有重望,同僚故旧甚多,口去见他,岂无几分情面?正欲携了儿子前去谒见,口意天从人愿。只见那鲁国的相知故旧,不待他去相求,一齐荐举。先因他祖父情多,又知文仲抱负非凡,以至如此。鲁君看见荐牍盈几,日素闻文仲的重名,遂破格擢用,进为大夫。一家欢庆,都道昔日放龟得梦,于今一一应验,毫忽不差。为此,阖家大小俱信阴阳,说起鬼神愈加尊敬。后人有诗为证: 

  放龟得梦信为真,暗室原来有鬼神。贵贱果然天付定,遭逢半点不繇人。 

  文仲居官之后,遵依父命,诸事崇厚,凡所职掌,无小无大,一应小心经理,并无缺与。适遇时年不好,天道亢阳,禾稼枯芜,民不聊生。鲁国之人一齐告荒,君臣每日集议,欲解百姓之危,鲁君道:“天久不雨。祈祷不灵,不若将巫觋焚之,万一上天见怜,必然有雨。你道那巫觋是个甚么物件?也不是物件,乃是两个人名,那祈雨的女师唤作巫,瘠病的男子唤做觋。臧文仲听得此语,心中甚是不忍,出班奏道:“天久不雨乃天灾流行,此是人君之责,于巫觋无辜,何为受此惨死?君欲救民危急,莫若修政施仁。人力格天,自然下雨。自今民遭饥馑,速宜遣使请籴于齐,庶得解救旦夕。”鲁君即便依允,一面遣使赍帛到齐国告籴,一面率群臣斋戒修省。未满旬日天果大雨,国中老幼男女无不感佩文仲的恩德,这也不必絮烦。自古否极泰生,泰极否生,又道久晴必有久雨。鲁国遭此大旱之后,自必有大水相继。只因文仲崇信鬼神,广行德政,上天先赐一个响报与他,使他知觉,好令他预备祛水之策。你道甚么一个响报?忽一日,鲁国南门城楼飞一只大鸟来,歇于屋脊之上竟不飞去。这鸟的生相与凡鸟不同,世人未经目睹,观看无不骇异。但见此鸟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蹁跹舞翅,百般彩映,霞辉皓洁,修翎一片,光生雪练。匪兕匿虎,不似南国玉麒麟。如凤如鸾,好像西方金孔雀。游女征夫俱讶异,山童牧竖共称奇。 

  当时,巡城员役忙将此事报与鲁君,鲁君随命臧文仲解验。文仲一到南门之下细细观看,竟不晓得此鸟之名,便出示遍谕国中军民人等,如有识得此鸟的必加重赏。看看日暮,并无一人来说,文仲暗地思量道:这个异物不知主何吉凶?若非总览古今山海人物焉能识认?我国止有柳下惠是个贤才,他斋居一室不闻车马之音,草屋数椽仅晓琴书之乐,信是博物君子,多闻多见,必然晓得。就令家僮快去请来,霎时已请到了。两人相见礼毕,文仲便道:“南门城楼上来一异鸟栖止不去,并无识者。大贤博学无不通晓,特屈求教。”柳下惠应命即便同往,把那鸟细看一回,果然是识得的,乃开言道:“这鸟名爰居。此鸟一至,必主大水,今我国其有大灾乎。”文仲问道:“将何法为解可免此难?”柳下惠答道:“历稽此灾,无法可解,唯鸟去,水亦不至矣。”言罢相别而去。文仲心下想道:柳下惠之言断不虚谬,既然鸟来水至,鸟去水退,一诚可以格天,何况于鸟?若要鸟去,此亦易事。倘一疏懈,水灾立至,则鲁国人民尽蒙其祸。即回奏鲁君,遂着国人铺设斋坛,安排香案,致牲口肥遁之仪,行丰洁享祀之礼,尊如神明,拜了三日三夜,那鸟方才飞去,不知所之。后人有诗为证: 

  海内波涛鼓大风,翩翩吹下鸟如鹏。自来自去垂天翼,不与人间凡鸟同。 

  不及一月,鲁国的东海忽然天昏地暗,陡起一阵狂风,吹得满眼尘沙,那方人民无不惊骇。到得下午,大水发了。看那: 

  波涛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