繇钟天地秀,暂扼风尘莫用频搔首。一旦风云夸际骤,建功立业如翻手。 

  几叶疆处无犯寇,邻辟通和未得江山守。但是雄邦异闻有,玉箫声里仙缘构。 

  这首词名曰《蝶恋花》,单表世上英豪、人间杰士有了奇异之才华,雄豪之志气,遇那仁德之君,聪明之主,制礼作乐,敬法恤刑,治历明时,移风易俗,使其混一海宇,平靖伤残,然后标名青史,锡土建邦,为朝廷辅弼之大臣,作国家栋梁之重器,岂非是祖宗以上积下的善,累下的德,滋之培之,栽之植之。因生了这辈人才出来,为其股肱,为其心膂。纵若不然,便世风不幸,到了那衰残夷末之时,专尚征诛的勋业,不为揖逊的道德,所事之君,虽非王者,所遇之主,即是列侯。只要他有广稽硕彦之心,登选材臣之志,又有隆师拜道之举,弘奖贤良之典,陈旌悬铎以励其修,咏珪作铭以儆其愿,甚且使贤人君子,秉圭植璧,登于百揆,垂缨戴综,拟于阿衡,如此得志之会,正宜奋身屠钓,不当敛迹躬耕。况英士才雄禀姿秀异,尝欲置身尊隆,立身瑰异,为盛时的名佐,为先觉的圣人。若做了一位英雄豪杰,毕栖蓬户,匡坐弦歌,饥餐藜霍,短褐不完,如此困抑无聊,没处显生平抱负,兀兀穷年,曾不若遇了个伯主,相与佐熊罴之师,出寅恭之力,创些不朽的补天浴日之功,享些不世出的砺山带河之事,也好名高一世,誉溢千秋,妻子也得荣华,父母也得封赠,邻里亲戚也得光彩,食禄万钟,侍妾随从数百,果然富而且贵。有诗为证: 

  踪迹初离穷巷间,功名唾手振人寰。应知紫绶悬金印,为见青蛾映玉颜。 

  逸体高居楼阁静,怡情清抚瑟琴闲。人生似此神仙尔,宁问愁眉今未删。 

  据这首诗看起来固是遂了心愿,然而还有一说,使我这里果有大才有大志,可为治世之能臣,可为乱世之奸雄,可为孱弱之邦增其气色,可为伯国之业遍及子孙。他胸中有的是甲兵,无人敢来相撄,当身有的是武库,无人敢来相犯。这等样人非不桓桓赫赫,烈烈轰轰,然必须出了仕、当了权,才把才能用将出来。倘若君王不能来召我,卿相不能来荐我,妻子不肯体谅我,朋友不肯信任我,我徒有此心,亦何益哉?止不过株守在家,抱了膝,扼了腕,拖了声,仰了天,悲歌抵掌惆怅临风。至于老死牖下,泯没无闻,听之者岂不伤心,言之者能无酸鼻?倘其时既有一腔伟略,满腹文章,凑着君上极其贤明,宰相极其清正,正要求着一个人治其国家,备其军旅,陈其俎豆,靖其干戈,拓其土宇,扬其威武,养其人民,保其宗庙,坚其边境,重其社稷,固其山河,你道有国有家者可不想及这等人。正是: 

  俊杰世常产,荐扬会未逢。聊栖岩穴下,肯忘汉霄中。 

  宣室能虚席,明常可肃容。徵黄事何在,悲叹滞蒿蓬。 

  却说国主要思量用此人,总只为四邻的诸侯。那诸侯或大或小,或强或弱。若弱的便要受强的箝制,将弱的侵凌欺压。若大的便要把小的虐侮,将小的驱使挥斥,乃自然一定之理。所以战国最忌的是这件弊病,故此或王或伯,聘士求才,尊贤使能,一来要莅中国,二来要朝诸侯,三来要抚四夷。若完美此三字,不怕宗庙社稷、山川上地、礼乐干戈、人民亲戚不尽其道,不保其故的。毕竟那满轮之诏,纁帛之迎,必不可缓的第一项要紧事务,再没有君能知,相能举,其人反要退处不出,矫誉希名,山深是入,林密是居的了。未有不欣然载了琴书剑佩,暂弃了彬雍弦丝,且去升降承明之殿,出入金华之阙,做一个名臣良佐,建一代美业鸿勋。正是: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独有百里奚,高名天下夸。 

  你道这百里奚是那一朝的人物?他原是虞国人氏,年少家贫,本国不能见用,出游列国。其妻炊扊扅,烹伏雌,为夫饯行,流荡天涯,并无寸进,仍归故土,不意母亡妻失。幸得宫之奇荐用,何期虞国又被晋国所并,己身亦被晋君掳去,晋君又把他做了从嫁,随公主出嫁于秦国。这百里奚耻为从嫁,逃往外方,与人(此处原书缺页)到司马衙门具呈。司马即差人去将那三百人尽行拿来监候,然后进见缪公,把前后情繇一一奏上。缪公大怒道:“厩官牧夫管守不严,已致失误罪在无赦。”但此三百人既获善马,相应报官,原何不审来历,擅自杀烹分食,为首数人谅不能免于一死,其余亦须照例发落。适值百里奚侍朝在旁,即便出班启奏道:“人君欲伯,必以治本为先,但百姓乃国家根本,马虽善,不过为代步之畜。因马杀人,君之过也。且外国闻贵畜轻人,非特取笑,抑且乘我民心初离,必有他变。莫若赦宥其罪,不特三百人之感佩君德,即外国亦知主公宽洪度量,自不敢轻犯。伏乞主公细加详察。”缪公嘿思良久道:“卿言诚是,寡人有所不及。”遂即传命,赦宥三百人。有诗为证: 

  巍巍伯业基乎此,猗欤伟欤百里氏。有胆有量有先知,何惮不尽其所思。 

  伫赦食马人之罪,不久仍为君护卫。助成美业垂千秋,赢秦今日伯诸侯。 

  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