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振天,细听其声都是妇人女子。子产就知道是先公旧时宫女,因他们在西宫近着火处,恐有不测,故此惧死哀号。即传令与商成大夫着放宫女,尽归东囿。商成大夫依令前去,放那些宫女到了东囿,果然哭声就不闻了。自从薄暮烧起,整整烧了一夜工夫,次日早间其火始灭。简公与执政上卿并诸位大夫俱在朝中哀悼,市中之人三日不曾贸易。子产乃将那些救火的军民尽行犒赏,又查被火所烧的人家,记载其数,不下千余屋宇,即出晓谕,以宽其征赋,不督其租税,又令他入山砍伐官木助其营建。国中虽遭了这番回禄,倒越感念了子产的惠绩。正是: 

  一番谋画永清安,嗣后邦基稳似磐。日久人心今始见,贤哉东里大夫官。 

  那些新旧使客见国中火烧得如此光景也无甚意兴,各各告辞归国去了。简公终日不悦,常想:那太宫大鼍、石主、府库,皆赖子产一人辅佐大勋,不使有失。正思没个报答处,忽有侍臣报道:“臣启主公得知,火灾方息,又有水患发了。”简公惊问道:“却是何故?”侍臣道:“洧水居民传报道,洧渊之中有两龙相斗,若不差兵往逐,恐两龙斗处必有一伤。伤者若有族类,必致兴风鼓浪,荡谷移陵,伏乞主公上裁。”简公闻报尚自惊疑未信,忙遣子宽大夫前至洧渊看其势头何如?子宽领命出了朝门,乘了快马,早到洧渊,果见水中有二龙相斗。但见: 

  皂白难分,朝昏不辨。响飕飕风沙凛冽,乱腾腾云雾迷离。一个摆尾摇头,一个张牙舞爪。双双怒目,黑暗中透四点寒灯。对对长躯,白日里露一身鳞甲。卷起千层巨浪,冲开万丈洪涛。原来幽壑斗潜蛟,只恐桑田变沧海。 

  子宽大夫不敢稽迟,急急驰报简公道:“洧渊之中果然有两龙大斗,水势甚凶,望主公速召执政商议,以免洪水为灾。”简公闻言甚恐,急召子产。子产进宫见礼已毕,不待简公开口即道:“洧渊龙斗偶然至耳,不久自然退舍。如若稍稍驱逐,以触其怒,突兴波涛,其患比火更甚。”所谓: 

  见怪不怪,其怪乃灭。洵有斯言,慎勿疑惑。 

  简公听了子产之说始得放心。未及半日,又有侍臣报道:“两龙解斗,各各退散,波涛已平息了。”简公始服子产神识不凡,乃谢子产道:“若非上卿之见,几误大事。但今郑国不孝,遘此天灾,意欲往报晋邦,不知上卿之意若何?”子产道:“报晋是理也,尚犹可缓。适有急事主公知否?”简公道:“是什么事?”子产道:“闻晋君已放归蔡公子燮,近日陈、蔡合谋,将图我郑。陈、蔡虽是最小之国,两军统并,亦称强悍,若不遣将伐之,恐有他变。”简公道:“为今之计还是何如?”子产道:“蔡国素与楚连以为依附,今晋既释公子燮,亦不知晋有何意?我国虽与晋国相和,今则不可仗其势也。如据然伐蔡恐属未便,莫若速伐陈国,使彼不能防御,必获大捷,陈国自不与蔡国相连也。”简公闻言甚喜,即命子展为司马,统领劲兵星夜兼程往伐陈国。陈国果然未备,被子展大获全胜。陈国即具降书,永为纳款,再不敢与蔡国结连。子展班师奏闻简公,简公出黄金彩币犒劳将士,并嘉子展之功,遂择日亲自往晋。一来要报失火之事,二来要献伐陈之捷。看看吉日届期,子产辅着简公,又带大夫数人离了郑国,晓行夜宿,不只一日,早已到了晋国城内。那时正值鲁哀公初卒,晋侯因是同姓,在宫料理吊仪,未及与简公相见。此时却是赵文子执政,先遣晋大夫士弱前来,一则代为迎接,一则分付将言见责看简公如何答应。这士弱来到行馆,见了简公,便道:“主公特命相迎。”简公道:“深有劳大夫了。”士弱又道:“主公传语,责公何故不守边鄙,反去侵凌小国主何意也?”其时,子产着了戎服在身,侍于简公之侧,便挺身直前说道:“先王之命,惟罪所在,各致其法。今郑本姬姓,与天子分形同气,彼陈人忘周德之大,辄敢侵郑,是以当诛。且昔者先王所有的地方止得千里唤为一圻,列侯地方止得百里唤为一国,自此以降次国七十里,小国五十里。今大国多数圻矣,若不侵小何以至此?听大夫所言,非特责寡君一人也。”士弱听了好生语塞,有南乡子词为证: 

  贤执政,产方隅。气凌霄汉命征车,理直词宏名又顺。威风振,凛凛从教看折晋。 

  那士弱到此智穷言尽,两眼睁睁,好不没法。看见子产身上穿着戎服,又责道:“汝虽执政于郑,到俺大晋之都岂无宜穿的衣服,辄着戎服而来,是何意也?”子产道:“我先君武、庄二公,为平王卿士,昔鲁僖公二十八年,有城濮之役,晋文公布命道各各修服旧职,命我先君戎服辅佐周襄王,以授胜楚之捷,不敢废主命故也。”士弱见子产说的话都是正理,不敢再去挠他,只得辞别回去,将子产的言语一一达与赵文子大夫得知。赵文子道:“子产这些言辞甚顺,吾闻犯顺者不祥,神明所不佑也。明日当达于主公,可与相见。”当时各自散讫。且说子产送别了士弱,回见简公。简公道:“适才上卿之言甚为中理,但今馆垣甚是窄狭,不能容我国这些从者,却怎么处?”子产道:“惟有毁之一法。”简公道:“毁之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