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衣翩翩;乃灵药悔偷,姮娥夜夜。尘心未断,佇看雾气湿瑶台;俗缘尚牵,且敛霞踪临洛浦。月满杯中,今人不见古时月;杯空月落,今月曾经照古人。看取月光如水,照年年不了捣素流黄;何期月驭如飞,送人人无数鬓丝眉锁。春复秋兮,为问我此生此夜;圆还缺也,那管他明月明年。月娥不惜金樽,月夜且终残帙。是为鼓掌月集。
  闭户先生题
  第三十一回
  嫖赌张大话下场头 仁慈杨员外大舍手
  词:
  转眼繁华旧复新,朱颜白首几曾真?生平谩作千年调,世上谁为百岁人。身后事,眼前名,争强较胜枉纷纭。古今多少英雄客,博得荒郊一土坟。
  这一首词,名为《鹧鸪天》,却是唤醒那些奔竞世途,争名逐利的几句好言语。但看眼前多少宿巧聪明的,反被智巧聪明误了一世。又有多少痴呆懵懂的,反亏痴呆懵懂好了一生。任从你贪厚禄,恋高官,附势趋炎,怎得个有终有始?到不如藿笠翁,田舍老,草衣藿食,落得个无辱无荣。这也不在话下。
  却说洛阳县中有一个人,姓张名秀,排行第二,原是金陵人氏。积祖是个有名财主,因十五岁上父母双亡,就弃了书,不事生业,日逐被那干地方上无籍棍徒哄诱,不上两三年,把父亲遗下多少金银珠宝,庄屋田园,嫖赌得干干净净。那些亲族们见他不肯学好,都不偢睬他。可怜一个身子,就如水上浮萍,今日向东,明日向西,竟无一个拘系。后来设处了些盘缠,来到洛阳过活。你看他衣衫褴褛,囊箧空虚,身同丧家狗,形类落汤鸡,那个把他放在眼里。只是嘴喳喳,夸的都是大口,说的都是大话。因此人就叫他做“张大话”。
  时值严冬天气,朔风凛凛,瑞雪纷纷。但见那:
  《西江月》
  簇簇瑶花飞絮,纷纷玉屑飘空。荒村鸡犬寂无踪,野渡渔人骇冻。
  顷刻妆成琼砌,须臾堆就银峰。东君为国报年丰,四海八方咸颂。
  张秀见了这般大雪,尽捱了一日,哪里走得出门。身上只穿得一件旧布单衣,脚下着一双草蒲鞋,头戴一顶旧毡巾。看看坐到傍晚,朔风愈紧,张秀哪里禁得过,只得叹了一声道:“嗳,朔风,朔风,你好炎凉也!这时节,那有钱的,红炉暖阁,美酒羊羔,何等受用,却不去刮他。你看我张秀这般苦楚,身上无衣,肚中无食,偏生冷飕飕扑面吹来。也罢,你真要与我做对头,只索没奈何了。”便抽身走向草中席下,取了几文钱,提着一只酒罐,拽上门,一头走,一头叹,正要到村中沽酒。
  只见那土地庙中,坐着四五个乞儿,热烘烘的烫了一罐浊酒,你斟一瓢,我斟一瓢,齐唱着太平歌,打着莲花落,一个个吃得红头赤脸。醉醺醺的。内中有一个乞儿道:“列位哥哥,好笑如今街坊上的人,开口就叫我们做神仙。我想神仙还不如我们这样快活哩。”又有一个乞儿,却是认识张秀的,回头看见了他,厉声高叫道:“张大话站着,莫要走。你是做过大老官的,也在歌唱行里走过,决是会得歌,会得唱,走来见教我愚弟兄们一个儿。这热烘烘的酒,便与你一瓢吃。”
  张秀听了,止不住心头怒发,就要向前与他厮打。心中又忖道:“我待打他一顿,俗语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怎么抵当得那四五个?也罢,这是龙潜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只得忍着气,抽身便走。那一个乞儿道:“众弟兄,这囚养。来得大模大样,买干鱼放生,不知些死活。我们是一个前辈老先生,抬举唤着他,明明好意要与他瓢酒吃,便做作起来。教他不要着忙,少不得明日入我们贵行,学我们贵业,那时把他个辣手段看看!”大家散去不题。
  说这张秀,缩着颈,曲着腰,冒着风,熬着冷,走一步打上一个寒噤,来到村中,沽了一罐酒,回到半路,扑的滑倒,把个酒罐打得粉碎,眼睁睁的看着地下,泪如雨滴,叫苦连声。噫!这荒村野僻之处,莫说跌倒了一个张秀,就是跌倒了十个张秀,毕竟无人看见。
  这也是他造化到来,忽遇村中有个杨员外,正在门前看雪,见他跌倒,连忙撇下拄杖,向前一把扶起,仔细看了两眼,心中便有怜悯之意。又见他身上止穿得一件单衣,愈加恻隐,就携他到门楼下坐着。问道:“足下姓甚名谁?这样天气,雪又大,风又狂,别人着了几件棉袄,兀自叫冷叫冻,看你身上,刚刚着得这一件单衣,有甚紧要,出来跌这一交?又遇得老朽看见,不然,冻倒在这雪中。却怎么好?”
  张秀两泪交流,一头拭雪,一头回答道:“不瞒老员外说,小子姓张名秀,原是大家儿女。只因运蹇时乖,身遭狼狈。值此寒冬天气,冻馁难熬,特到村中沽酒御寒,不期滑倒雪中。若非老员外搭救,险些断送残生矣。”杨员外听说,呵呵笑道:“足下莫非就是张大话么?”张秀道:“小子正是。敢问老员外尊姓大名,高寿几何?”杨员外道:“老朽姓杨名亨,今年虚度七十五岁。”张秀道:“老员外既有这些高寿,曾得几位贤郎?”杨员外摇头道:“不要说起。刚刚只有一个小儿,唤名杨琦,今方弱冠,尚未成人。”
  说不了,里面一个后生走将出来,说:“请员外进去吃晚饭。”张秀听了,假意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