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向芙蓉轩上,晒些日色。不想那日因要绣幡还愿,匆匆到晚,不曾收拾得回来。前日母亲问起,孩儿便着琼娥急去搜寻,竟也不知去向。”
  老夫人惊道:“有这等事,美人图竟寻不着了。这都是琼娥那贱婢失于检点,快着落在他身上寻来。若没有时,就是一顿板子。”小姐跪下道:“母亲请霁雷霆之怒,容孩儿一言剖决。琼娥失于检点,罪所固宜,若论起来,还该着落在管那园的身上寻来。”
  老夫人连忙扶起,回嗔作喜道:“孩儿,你岂不知道,爹爹存日,不惜千金重费,广置六院琼姿。今日人亡事异,仅仅止存得一幅美人图像,留为遗迹。是你我用得着的,便万两黄金也不轻售。那用不着的,便是十数文钱还嫌价多。也罢,你且进去,慢慢梳妆,待我着院子去唤那管园的哑厮来,问个详细便了。”那小姐谨遵母训,走起身,前唤琼娥一同进房,伏侍梳洗。
  说这院子,承老夫人之命,来到园中,唤那哑厮。只见那哑厮吃得醉醺醺,红头赤脸,倒在芙蓉轩上。院子道:“管园的,老夫人唤你,有话分付。”那哑厮把手摇了两摇,又把眼睛合了一合,只是不肯爬起身来。院子道:“你敢是吃醉了,要睡着么?”哑厮把头点了一点。
  院子随口道:“你不去也罢,只怕一个好机会失错过了。”那哑厮听了这一句,慌忙一骨碌跳起身来,就要同走。院子道:“今日是老爷忌日,老夫人设下牲礼祭奠,敢是要与你些酒食。”这哑厮便欣欣然同院子来到堂前。
  老夫人问道:“管园的,你老大年纪,也不知些世事。那一幅美人图,是老爷遗下的故迹。你缘何悄悄窃去卖与别人,能值几何?我这里与你些钱儿,早去取赎回来,还赏你几罐酒吃。若是东遮西掩,明日访着踪迹,只怕你悔之无及。”哑厮听了,磕头就如捣蒜,再也不肯承认,把手向着琼娥频指。
  老夫人喝道:“胡说。这若是在小姐房中遗失去的,自然着在这贱婢身上寻还。既在芙容轩上失去,岂不要在你身上着落?况那园门扃 闭,便是鸡犬也走不进来,有谁擅入园中?这不问自明,是你窃去。”那哑厮一时心慌,便把手向天指一指,又向天拜了一拜,止不住泪如泉涌,就连磕了十数个头。
  老夫人道:“可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且住,待我向老爷灵前祭奠过了,慢慢问你,少不得要个着落。”哑厮只站起身,伺候老夫人祭奠完毕。小姐道:“管园的,这件事不是当耍的,你去取得回来,我与老夫人说,重重赏你。”那哑厮便向小姐跟前双膝跪下,放声大哭。
  那小姐恰是有一点恻隐心的,见他如此模样,唯恐果是外人窃去,连累着他,只得替他向老夫人跟前讨个人情道:“孩儿有句不知进退的说话,启上母亲,那幅美人图,这时陡然记得起,恰不是这哑厮窃去。”老夫人道:“孩儿既在那芙蓉轩上失去,不是哑厮,却是谁来?”小姐道:“孩儿想得,前日夜间风紧,敢是吹出在园外去了?”
  老夫人便仔细想了一会,才有几分肯信,暗点头道:“这或是被风吹到那里,也不见得。唤这哑厮且站起来,我看小姐分上,饶过你这一遭。”那哑厮听说,真个是转祸为祥,就向老夫人、小姐跟前磕头叩谢,起来站立在旁。
  老夫人道:“今日若非小姐思想得到,莫说你是讲不出话的一个哑厮,便是浑身有口,也难分辩。只是一件,我看你这许多年纪,早晚洒扫园亭,灌植花木,也任不得那般勤苦。”分付院子:“明日到南庄去,着一个后生的回来,换他去吃几年自在饭罢。”
  院子回答道:“老夫人,这管园的有一腊 兄弟,今年二十余岁,做事倒也伶俐,而今现在南庄上牧养牛羊。何不明日打发这管园的去,换他兄弟回来管园就是。”老夫人道:“言之有理。你明早起来,一壁厢打发这哑厮往南庄去,换那牧童回来,一壁厢还去写几张招子,把那美人图各处再寻一寻。”
  说这院子,次早起来,遵着老夫人严论,把那哑厮发出门,随即写了几张招子,到处一贴。上云:
  李府自不小心,于本月初十夜被风吹出美人图像一幅,上有“姑苏高屿”四字,不知遗落何处。倘有四方君子收获者,愿出谢银若干,知风报信者,谢银若干。决不食言,招子是实。
  那院子把招子四路贴遍,并不见一毫消息。
  老夫人见没处寻觅,终日怏怏不乐,抱闷在心。一日,若兰小姐慰解道:“母亲,孩儿尝闻古人有云:‘得马未为喜,失马未为扰’。只是一件,孩儿若是别样花卉,便能想像,向针指中刺绣得出。这一幅美人图像,孩儿便要刺绣将来,终难下手,却怎么好?”老夫人道:“孩儿说那里话。那美人图,原是丹青画就,岂是针指绣成?”小姐道:“母亲,一发是容易的事。孩儿想,这世间难道只有这一个画美人图的丹青妙手,别没了第二个画师?便去再请一个有名的来,重画一幅就是。”
  老夫人笑道:“孩儿言之有理。你却聪明了一世,我做娘的到懵懂在一时。”便唤院子来问道:“道临安府中哪里有出名的好画师么?”院子回答道:“老夫人在上,这本处没有出名画师。若要画些花卉鸟兽,便是这里转弯有几个画工,也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