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知’了。”康汝平笑道:“杜兄,‘洞房花烛夜’已被你早占了先去,如今只等‘金榜题名时’要紧。”
  两人携着手,一同走出祠门。果然上南四五家,就是他的寓所。康汝平引进中堂坐下,慢慢的把前事从头细问。舒开先难道向真人面前说得假话?只得把前前后后私奔出来一段情景,对他备细说了一遍。康汝平道:“杜兄,你终不然割舍得把令尊老伯、令堂老夫人撇了,到这来么?”
  舒开先道:“一言难尽。不瞒康兄说,那杜翰林原是小弟义父。小弟自襁褓时,家父因遭地方多事,把我撇在城外梅花圃里,脱身远窜 。后来亏那管圃的,怜我是个无父母的孤儿,就留在身边。及至长成七岁,便送到杜翰林府中。那杜翰林见小弟幼年伶俐,大加欢悦,就抚养成人,作为亲子。这却是以前的话说。不想那年奔出韩府,来到长沙村酒店,蓦地里与家父一旦重逢。”康汝平笑道:“社兄,这件是人生极快乐的,也算得是个‘久旱逢甘雨’了。但是一说,杜兄如今还该归了本姓才是。”舒开先道:“小弟原本舒姓,就是那年已改过了。”
  康汝平道:“既然如此,小弟今后便不称那杜字了。敢问令尊老伯可还在长沙么?”舒开先道:“家父也是同进京的。”康汝平道:“小弟一发不知,尚未奉拜,得罪,得罪。请问舒兄,那韩氏尊嫂可同到此么?”舒开先道:“也在这里。”
  说不了,只见那帘内闪出一个女人来,他便偷睃几眼,却与玉姿一般模样,心下遂觉有些疑虑,便问道:“康兄的尊嫂可也同来在这里?”康汝平笑了一声道:“小弟正欲与兄讲这一场美事。”便走起身,坐在舒开先椅边,遂把韩相国相赠蕙姿的话说一遍。舒开先道:“有这样事,果然好一个宽宏大度的相国。此恩此德,何时能够报他?”
  康汝平道:“舒兄请坐。待小弟进去,着蕙姿出来相见。”舒开先站起身道:“这个怎么敢劳。”康汝平笑道:“舒兄,这个何妨。我和你向年原是同窗朋友,如今又做了共派连襟,着难得的。却有一说,俗语道得好,姨娘见妹夫,胜如亲手足。”便起身进去,不多一会儿,就同了蕙姿出来。舒开先恭恭敬敬向前唱喏,那蕙姿连忙万福。有诗为证:
  交情间阔已多年,帝里重逢复蔼然。
  况是内家同一脉,亲情友道两相兼。
  蕙姿见罢,依旧走进帘里坐下,轻轻的启着朱唇道:“适才闻说我玉娘舍妹也与官人同到这里。不卜可迎过来一见否?”舒开先道:“令妹时常念及,也恨不能再图一见。不料今日重会京中,姊妹团圆,岂非天数。康姨既欲与令妹相见,何不就屈到敝寓去,盘桓几日,却不是好。”康汝平道:“舒兄,他姊妹们年来不见,未免有些衷肠说话,恐令尊老伯在家,两下语言不便。还是迎尊嫂过来见一见吧。”
  舒开先满口应承,遂起身揖别。回到寓所,见了韩玉姿,倒不提起祈梦缘由,竟把这些说话讲个不了。那玉姿见说蕙姿姐姐已随康公子同来,巴不得立时一见,把那年从奔出来之后,韩相国怎么一个光景,问讯明白。便叫一乘轿子,抬到姐姐那里。那蕙姿听见妹子来了,欢天喜地,把个笑脸堆将下来,连忙近前迎接。到了堂前,两姐妹相见礼毕。有诗为证:
  忆昔私行话别难,今朝相见喜相看。
  天将美事俱成就,不似侯门婢子般。
  蕙姿便把妹子迎到后厅坐下,迎着笑脸道:“妹子,你还记得在相国房中的时节,讲那句‘又做出前番勾当’的说话呢?”玉姿红了脸道:“姐姐,难道瞒着你,那个时节只要事情做得机密,那里还顾得嫡亲姊妹。望姐姐莫把前情提起罢了。”蕙姿道:“妹子,我姐姐只道与你一出朱门,此生恐不能相见,怎知今番却有个重逢日子。”
  玉姿道:“敢问姐姐,那日我们私奔出来,不知老爷在你面前有甚说话?”蕙姿道:“再没有甚说话。只是那杜府的聋子,把那股凤头钗送与老爷,老爷看了,却不知清白,便道你们两个不止有了一日的念头。”玉姿道:“姐姐,老爷既知道了,后来曾着人缉访么?”蕙姿道:“那时杜翰林就来商议,要老爷先出一张招帖,把你寻觅。老爷说道: ‘我怎么好出招帖,他既做得
  打得上情郎的红拂妓,我便做得撇得下爱庞的杨司空。’杜翰林见说这两句,便道: ‘杜官人是个螟蛉之子。’两家都不思量寻访了。”
  玉姿道:“姐姐,好一个汪洋度量的老爷。妹子虽是走了出来,那一个日子不想着他。如今又不知他的身子安健否?”蕙姿道:“我为姐姐的,前月因要同进京来,特去拜辞他,问他身子安否若何,他回说:‘好便好了些,只是成一个老熟病,不能够脱体哩。’”玉姿道:“我不知哪一个日子能得去望他一望?”蕙姿道:
  “这有何难,只等你官人中了,便好同去见他一见。”玉姿道:“姐姐敢是讥诮着妹子了。这日子可是等得到的么?”姊妹两个说了又笑,笑了又说。
  看看天色傍晚,玉姿便要与姐姐作别起身。蕙姿一把扯住道:“妹子,只亏我和你打伙这十六七年,如今刚才来得半日,就要思量回去,难道再在这里住不得几个日子么?”这蕙姿那里肯放。玉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