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你实在乐一乐,使得么?”一面说、抱着此人抚摹。此人道:“我在此睡了半天,身子吹得冰凉。”宝玉一面抱着向翼边细细嗅香,脸贴着脸,又笑道:“先代你握一握,再出一点风流汗就好了。”此人道:“我害怕。这露天底下,若跑个人来瞧见,我这命可不丢了?”宝玉道:“蓼风轩套房里炕褥齐全,从没人到,我合你到那里去,同做一个合欢梦,可好么?”两人入了蓼风轩,果然幽静。
  宝玉哼了一声道:“你这个人,可做了薛老大房里的人。”此人道:“我虽把了人家,还没有出嫁。你怎么混说我做了什么薛老大房里人啊?”宝玉道:“不好了!你糊涂了。你如何不是薛老大房里人呢?”此人道:“还混说这话,你把我当作谁?”宝玉道:“你是香菱姊姊吨。”此人连忙哼道:“真正你糊涂了。我姓叶,名字叫做苓香。怎么把我的名儿又颠倒起来了?”宝玉惊讶道:“怎么你不是香菱姊姊?我合你好生面熟,一时记不起在那处会过的。”苓香道:“那年你在我珍珠表姊家里,表姊把你那通灵宝玉摘下来给咱们细细瞧的,你倒忘了吗?”宝玉想道:“丝毫不错,我想起来了,那天姊姊穿着红袄子。”苓香道:“别提红袄了,那天捱你望的我不好意思。”宝玉道:“我爱煞你,实在好的很,合那香菱姊姊一个庞儿,只可惜差了一点。”苓香道:“差一点什么?”宝玉道:“香菱姊妨眉心正中生成一点朱砂红痣,如血红宝石一般,你明儿点一点胭脂膏就同他一个样了。我实爱你这个人,你可也有心于我?”苓香“嗳”的叹了一声,说道:“自从那年见你之后,这些年来眠里梦里那一天撂得下你?不然如何跑到这里来找你呢?找了许多趟,好容易今儿才找着了。”于是两人燕好起来。正在难解难分,忽听外面一阵号喊,许多人执着杆棒,乒乒乓乓打得一片声响。
  宝玉惊醒,睁眼看时,却是一梦。连忙出来查问,乃是轩外几株大柿,惹着一窝松鼠来食,管花果的妈子邀了一群人执着杆棒乱打,一面吆喝赶散鼠子。宝玉问明才罢。
  原来宝玉想要迎撞妙玉、香菱,走到蓼风轩,忽然困倦,进去歇息,一人闷坐盹睡,不觉做了这个美梦。醒来追溯其情,历历犹在,心内依依。想这梦魔,料去不远。不管他,再去寻着找补,一纳头又睡沉了。
  宝玉的魂又往各处找寻,忽见一群女人打扮得花团锦簇,在荇叶渚边玩耍。宝玉近前仔细一看,人人面熟,一时再想不起,内中一个圆面的最熟,宝玉记起,忽又诧异问道:“你是芳官吗?怎么又俗家打扮了?这几位可是龄宫、藕宫、蕊官们?”众人连忙答应:“是的。”宝玉此时喜出望外,只见芳官说道:“自从太太撵了咱们出去,在底里末久,师父将咱们卖了几百银子。难得天老爷护佑咱们,同局的几个姊妹,今儿都做了一家的妯娌。”宝玉问:“你们家在何处?”芳官道:“在城外作庄,每年收的粮食很够使用。”宝玉道:“这就很好,我也替你们放心。只是许久不见,你们更出跳的好了。”一面指着一个人说道:“这位却也面善,不知在那里见过的没有?请教芳名。”此女见问,脸一红,低了头不语。芳官道:“他小名叫二丫头,是咱们的亲戚。因咱们记挂着二爷,说起来他也认得,所以同来瞧瞧二爷,请请安。”宝玉忙邀芳官等到梨花春雨屋里坐下,先拉了芳官到房里缠绵了一晌,又拉龄官进去絮聒多时,蕊官、藕官等俱已邀到,落后拉着二丫头到房里再四温存。正在得意,忽见焙若闯进房来说道:“二爷快走!孟老爷来了。老爷陪他在梦坡斋,立等二爷去会他。”宝玉只得撇下二丫头,慌忙出去。不防踢了块石头,一交绊醒。凝神思索:原想重寻续那前梦,讵料找补着这个新梦,足见梦境之奇,不能端拟,只得回去,暂且按下。
  且说香菱在原梦之处寻梦、待梦、入梦,不知与宝玉所梦同与不同。梦醒后到了红楼,先合黛玉过曲,又要按下。再说妙玉因赴曲约走至绛雪楼,不觉神思困倦,急急进去假寐,亦复入了宝玉所梦的梦中。此次大概梦神儿戏,使他三人梦境迷离,或同或异。妙玉醒后,亦来到黛玉处过曲。香菱、妙玉的梦先醒,所以先来。宝玉因复入新梦耽搁,所以迟来。及至走到,见着妙玉、香菱,突然一怔,说不出话来。妙玉、香菱也一怔。黛玉问宝玉:“你往那里去了?二位姊姊等你一同过曲,候了半天。”宝玉此时心神撩乱,未曾思索,随口答道:“我原系合二位姊姊说话耽搁了。”黛玉道:“你在这里说梦话呢!”宝玉一时解不过来,脸上并不怎样。惟有妙、香二人听了黛玉这句话,犹如当心一刺,登时面泛桃霞,一直红到耳根。黛玉察出情形,深悔自己莽撞失言,刚刚触着机锋,只得用别话岔开。又向宝玉道:“两位姊姊的曲已合我过了两十遍,可以明儿再唱。先前老爷叫人来找你,也该上去了。”宝玉趁此转身往外面去。
  妙、香二人辞了黛玉出来,妙玉对香菱道:“我要瞧瞧四姑娘,合你到那边园里逛逛。”于是二人携手偕行,走至一处冷静从无人到的地方,几间小厦,匣上题着“桐叶秋风”。香菱道:“怎么走到这里来?”妙玉道:“这里很静,我因为有要紧的话问你,还有些衷肠委曲从未合人说过,今儿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