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巷姓何的便是。”太爷道:“少刻专拜。弟当力为主持。”干城打恭道:“全仗长兄。”
  
  告别出了衙门,即吩咐家丁随着。自己仍换了破衣,将到媚娟家,叫家丁远远避在一处,“少刻太爷回拜之时,你们如此如此。”自己竟到娟娘家中。只见娟娘蹙了眉黛,低头坐着。干城挨身同坐,将手抚娟娘之背,笑说道:“夫人为何不悦?”媚娟见他一味风痴,更加气苦,一溜走上楼房,坐在床边,泪流直滚。干城即随了上去,也坐在床边,说道:“夫人不必哀伤,坏了自家身子。我包你十日之内,与你父母相逢。”未曾说完,听见楼下炒将起来,鸨妈、龟子都飞跑进内躲避。只见二十名兵丁,俱是戎装,弓箭腰刀,两边排立。门前的锣声,敲得飞反狺天。
  
  媚娟惊慌道:“下边不知有甚事故,恁般喧嚷?”干城道:“娘子莫慌,待我下楼看看。”娟娘也随后到门口来张。只见干城忙忙脱去了破衣,一个兵丁,两手捧过袍服冠带,又有两个兵丁服侍穿带。只见两名皂隶跪下磕了一头,将太爷名帖送上。干城出外,与李太爷挽手而进,打恭作揖。两边二十名兵丁一齐跪下,候江爷与太爷坐下,方才立起。
  
  内边鸨妈与龟子见势头不好,心中着忙。二人商议道:“女儿是留他不定的了,只好奉承江爷。苦求江爷,今早原许五百,得了五百银子也罢了!”只得齐齐整整,备了许多茶果出去。听见太爷说道:“适才因长兄固辞,未及尽情。今小弟备轿两乘在外,奉迎长兄长嫂,同进敝衙,少叙片时,以尽手足之情。”干城道:“多感厚情,容图衔结之报。”内边龟子鸨妈听见,连连跌脚道:“不好了,这样说起来,就要娶去,人财两空了!”
  
  那楼上的娟娘,张见干城如此威阔,太爷如此说话,真个是喜从天降。一天的涕泪,不知收到何处去了。那鸨妈急得没法,一双涕泪直滚,走上楼来,挽了娟娘之手,哀哀哭泣道:“我的女儿呵!我的女儿呵!我当初讨你之时,指望你养老送终,教你的许多伎艺,也不知费了多少心机,用了多少钱钞!难道是这样丢我去了?”倒在媚娟身上,哭个不止。媚娟道:“去是要去的了。我明日对江郎说,聘金自然有的。”
  
  那太爷用完了茶,立起身来,请长嫂相见。干城上楼,叫媚娟收拾随行妆物,太爷请见,就要上轿了。媚娟一面收拾,鸨妈一面扯了干城,哭得哀哀。干城道:“我今早还你五百,只是你硬过火了。我明日送一个薄礼来。”即同娟娘下楼。
  
  太爷让娟娘左首,作揖道:“奉迎长嫂,同长兄到敝衙待饭。”媚娟道:“贱婢蒙太爷提出污泥,理当叩拜,何敢讨扰。”太爷道:“长嫂不必太谦。”二十名兵丁一齐跪下道:“家丁叩首夫人。”起来出外去,摆了远远的道。太爷先逊娟娘上了围轿,次逊干城上了围轿,然后自己上了轩轿。三处轿前,俱是深檐黄伞罩着,一路鸣锣吆喝,好不威风。苦杀那鸨妈龟子,叫地叫天,哭了三日还不止。
  
  瑶琴寂静画楼空,莺自啼兮燕自翀。
  栏干妙人何处去?止留明月照庭中。
  
  李太爷迎二人入内衙,随即挈签两枝。一面取酒席二桌,一面取戏子二□,并到衙应用。不一时俱已齐备。内边垂下珠帘,李奶奶陪娟娘共饮,外边太爷陪干城共饮,太爷让干城检戏,就点了《绣襦记》,是郑元和故事,是暗比自己。戏完,送他二人回北门外寓中安歇。
  
  次日,干城也寻一座幽雅名园,备了戏酒,请太爷来回席。太爷检的戏,是《千金记》,是韩信拜将封侯故事,明明是承奉江兄。尽饮别散。正是:
  
  画堂箫鼓绕春风,凤友鸾交乐意融。
  一枕阳台方梦罢,笙歌又促饮琼酉农。
  
  话分两头。再说冯人便在瓜州,风月了两年,一旦染病沉重,医祷无灵,临终之时,吩咐妻子道:“我有一朋友,号唤江干城,我曾负他三百银子。此人现在木场掮木。昔年豪富,如今为我而贫。我死无子,必须再嫁,你可招嫁此人,以还阴债。不然,我阴间必然受谴,来世还要倍偿。苦了我了!”说完,叫拿纸笔来,写道:
  
  冯人便遗嘱:昔曾借用友人江干城本银三百两。我死之后,吩咐妻子,坐产招嫁此江干城为妾,了我心愿。邻佑地方。毋得生事阻挠。
  
  冯人便勉强支撑写完,眼睛一白,呜呼哀哉了。开灵挂孝,忙了一番,出殡到祖茔安葬,好不凄凉寂寞。
  
  纷纷营逐笑痴虫,失着还存得着中。
  试向高堂一回首,主人何处草丛丛。
  
  可怜冯人便半生碌碌,只得一双空手去见阎君。
  
  过了百日,冯氏叫管家到木场上问问江干城的消息。俱说道:“昔年在此掮木,如今久不见了。”管家回报。冯氏想道:“夫妻之情,且守过一年两载,又作道理。”
  
  一日晚间,门前拥着许多兵马,有一乘官女轿,抬进中堂歇下。随后,有一官长也带兵马进内。里边管家忙忙出来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