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狐仙是窃贼?又不知当时纫芬也听见那响声没有。岂知我正在疑惑,忽然门帘动处,走进一个人来,只把我吓得心下别别的乱跳。过后细看那人,又岂知不是别人,乃是纫芬的姨母。只见纫芬的姨母走了进来,一口就把书案上的灯吹熄,抢步近前,双手将我紧紧搂住。我吓了一大跳,忙问:“干娘,你到此做什么?”纫芬的姨母搂着我,轻轻的说道:“秦少爷,你不要害怕,我是一晌看中了你,特地来寻你谈谈心的。记得当初我才搬进这房子的时候,闻得我姊子说起你,是个翩翩美少年,我就特地来探过你两次。后来见你和纫芬十分亲密,我不敢前来搀杂,只替你在我姊子前竭力回护,让你成就了美事。就是近来这两晚你与纫芬那种恩爱的情形,那一次不看在我眼里?只可怜我是……”说到此处忽然咽住了不说。停了一会,又搂住我说道:“我这般待你,可否恳求你把那待纫芬的美意赏给我一次?”说着,就立起身来拉着我的手,不由分说拉我到杨妃榻上,伸手来解我的衣服。我不觉发热异常,意欲叫喊,忽闻得外边的大门敲得殷天的响,乃是顾年伯回来了。那纫芬的姨母听得,连忙将手一松,叹了一口气,三脚两步急急的出了书房而去。

  第七回 舐犊情深许谐秦晋
  我待他去了半晌,我方才回过气来。定定神,慢慢的移步走到书案之前,摸着书案上的火柴,先将灯点了,然后仍坐在椅上。自想方才的事,真个是险到万分,若不是顾年伯来敲门,此时已撞出大祸来了。过后又想:“他方才说我和纫芬已成了美事的说话,真是老大冤枉。”又想:“他目下虽然暂时舍我,然而终究不免要来和我胡闹的。我既不能回避他,又不便拒绝他。似这般两难的事情,教我如何处置?”当下我踌躇了半夜,实在不得主意,只得回到卧房,且行睡觉,以便第二天晚上与纫芬相商。
  到了第二天这一天,眼巴巴望到二鼓之后,便潜至纫芬房中。我一见四顾无人,就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纫芬,请教他以后怎么处。纫芬听了这话,骇得将舌头伸了出来,半晌才开口说道:“这是你自己不好!我的终身早许了你,倘然你家早挽出媒人,说成了我们两人的姻事,自然不怕他前来胡闹了。如今是他有挟而求,你若拂了他的意,他就要破坏了我们的事,教我也无法可施。”我说:“纫妹妹,你几时说过把终身许了我呢?”我话犹未毕,纫芬气得眼圈儿都红了,咬着牙向我说道:“若不是我的终身早许了你,那有任凭你接吻,任凭你拉手,任凭你浑身乱摸的么?我和你两人半夜三更的在这房里,什么事没有干过?只有那……”纫芬说到此处,只说了半句,把脸色都气青了。我连忙走上前去向他作了几个揖,道:“纫妹妹,你不要气坏,是我的说话说差了。”我从来没有见纫芬如此动气,幸亏被我千妹妹万妹妹的恳告了半天,他方才气平下去。我说:“纫妹妹,这事总得你想个方法才好。”纫芬道:“我有什么方法好想?你昨晚既然没有露出拒绝他的意思,此后还得用心笼络住他,一面赶紧办你的事罢了。”我听了纫芬这话,我细细一想,除了这个法子,实在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想,只得口里答应道:“是,是,是。我以后就依着纫妹妹所说的办法。”
  看官你想,要我笼络纫芬姨母的这件事,我还可以勉强办得到,至于提起姻事,这是我从前说过的,必须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否则你就是生了相思病死了,也还是无益的。然而我年纪甚轻,够不上交结我父亲一辈的朋友。就算我够得上,我那里就可以自行启齿把这事托他,教他来做这冰人呢?
  我左思右想没有头绪,只得等到第二日,走到南横街陆公馆里去,找着陆伯寅,只说我意中看中了纫芬,要恳他父亲替我作伐。陆伯寅道:“这事我父亲倒做得到的。但是一件,我却不便替你和我父亲说。我父亲有个嫖友,名叫管葛如,浑名惯割靴,只要送他三五两银子的嫖资,他就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父亲说。我父亲只要听了他的说话,就也不论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得到。你既然要想纫芬这门亲事,你只要肯破费几两银子,让我替你重重拜托了老管,就包你做成功了。”我当下听了陆伯寅的说话,不觉转忧成喜,一口气就答应肯出十两银子,要陆伯寅替我成全这事。陆伯寅也满口答应。我于是略坐片时,便回家中。
  到了晚间,悄悄的把日间和陆伯寅商量的办法告诉了纫芬。纫芬道:“只要能够如愿而偿,十两银子也不算什么。但是你一时那里张罗这许多银子?这款谢媒红还是我替你代出了罢!”说着就去拿钥匙,开了箱子取出一张四两的银票,又取出些散碎银来交给与我,说:“这是四两,这是六两一钱三分,你拿去凑作一起,送到陆伯寅那里去就是了。”我听了纫芬所说的话,不觉且惭且感,把银子收受下来。正说之间,只听得窗外又有咳嗽的声音。纫芬慌忙向我丢了个眼色,我便匆匆出了纫芬的卧房,回到自己房中去安睡。
  第二日是十月十五日。我下午从学堂内回来,便袖了银子再上南横街去访陆伯寅。甫进花厅,只见陆伯寅正在和一个朋友谈天,一见了我,便站起来道:“老弟,你来得好。”又指着那位朋友对我说道:“这位就是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