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子一般,有口难言。
  不如把终身,付之东流。”正是: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却说张一妈,在田家得了要娶一个美貌佳人,因说道:“田官人因为邹小姐住了静室,不肯与他近身,他许了我一个元宝谢媒,要娶个绝色的女子。我想何家小姐,是近来第一个佳人。况且他的母亲,又要选个富豪女婿,正好合着这个机关。
  只是才郎十分丑陋,配那小姐不来。我只好把左话儿右说倒,要极赞他十分标致,何夫人才肯应允。要晓得从来的假话,都出在媒人口里。这瞒天说谎,不是我起的。走东走西,转弯抹角,不觉也就走到何家门首,不免进去。你看他母女两个,正在一处说话,待我进去见了他:何夫人万福!小姐安好!”何夫人道:“一妈,好几时不曾见你,你一向好么?今日光临,有何见教?”张一妈道:“做媒的谅无别话,不过是联姻结娅。
  ”何夫人道:“是那一个?家世何如?可养得亲眷起么?”张一妈道:“若论家私,只怕石崇也比他不得,门户也算得第一。
  ”何夫人道:“这等说,他的容貌何如?”一妈道:“若论他的面庞,实过潘安。”何夫人道:“他胸中才思,却怎么样?”
  一妈道:“才学堪夸,虽不曾名登金榜,却也曾梦里生花。”
  何夫人道:“既然如此,他姓恁名谁?住在那里?”一妈道:“这位郎君,叫做田北平,是天下有名的财主,就住在本地。”
  何夫人道:“我也闻得荆州城里,有个姓田的,是豪富家。这等看起来,家资定是好的,不消查问得了。只是一件,”指着女儿道:“你看这等如花似玉的人,若不是俊雅郎君,如何配得他上。你方才的话,我还不十分信得,若是果然生得好,待我面看一看何如?虽然豪富大家,也须要仪容俊雅,免得俏鸾凰被凡禽跨。”一妈道:“夫人若还不信,放心不下,请去卜一卜就是了。”何夫人道:“亲眼见了,胜过占卦。”一妈背后暗想道:“这等说来,是一定要相的了。也罢,待我用个计儿,叫他央个标致男子,充做自己,与他相就是了。”转面对夫人说道:“夫人,相也不难。他的相貌,是十看九中意的。
  任凭相就是了。”夫人对女儿说道:“如此极好。我儿,这等说,你明日也亲自相一相,省得后来埋怨母亲。”何小姐背后暗说道:“这也是终身的事,顾不得什么羞惭,到明日也要暗地里清清白白看明他也,还怕情人眼内易生花。”夫人道:“既然如此,我娘儿两个,要到菩提寺去进香,你引他到寺中来,待我相一相,就是了。”张一妈道:“谨依尊命,如此告别了。
  ”
  媒口从来是不骗,耳闻不如亲目见。
  饶伊口内坠天花,难逃我双眸似电。
  话说张一妈,别了何夫人,一直走到田家来回信。不想田北平,自从央托了张一妈,去寻一头美貌姻亲,终日在中堂等候回音。一见张一妈来了,连忙开言问道:“所托之事,可曾有影响么?”张一妈道:“有到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不知与你可有缘法,我也曾与你打了许多说谎呢。”北平道:“这等难为了你。但不知是那一家?要多少财礼?”一妈道:“是本地何家。他父亲曾为执戟郎官。父亲中年弃世,母亲坚守孀居,并无子息,只生得这个女儿,许多人家去求亲,都不遂他母亲的意。他母亲又要家私豪富。”北平道:“我的家私,尽中得他的意。”一妈道:“他又要女婿才品兼优,方才配得他女儿过。”北平道:“我虽粗蠢些儿,你该与我包藏。”一妈道:“就是这上头与你打了许多说谎。只是一件,他要亲自相一相,方才放心。我想大爷这等形貌,如何中得他的意。”北平道:“这便把来怎么处”。”一妈道:“我有一个妙计在此。
  ”北平道:“有何妙计?领教领教。”一妈道:“大爷可请一位标致男子,前去代相一相,可不是妙。”北平道:“妙妙妙!
  明日烦你早些来,同去便了。”一妈告辞了北平,竟回去了。
  北平自张一妈去回之后,独身一人,左思右想,要一个标致男子代替去看,竟想了一夜,不曾想一个妥当的人出来。你们说,他为何想这一夜,不得妥当?他的心思道:“这是一世要紧的事,一来恐怕那代看之人起没良之心,借此代看来,骗去了他的亲事。二来又怕娶亲过门的时节,女家要先相之人亲迎过门,丈母亲自送来,那时叫他如何敢出来拜堂。这不又被人弄假成真,占去了亲事。”因此二件事,就想一夜,不曾睡得。极早起来,便想道:“田义的面貌,尽看得过,不免叫他去,权充一充。田义那里?”田义闻得呼唤,急忙前来问道:“大爷唤田义,有何使令?”北平道:“不为别事,有句机密话和你商量。何夫人要相女婿,你晓得我的面庞,可是相得的,要央别人替代,又不好开口,只得想到你的身上。”田义摇头道:“岂有此理,不但有主仆之分,又且有嫌疑之别,莫说相不中,就是相中了,娶进门来,也还有许多不便之处。大爷不消费心,这个代相之人,田义已寻下了。”北平问道:“是那一个?”田义道:“双喜班戏子里面,有个正生,相貌极是齐整,现领大爷的行头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