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须问得弟子。师父若耐得过,当初定不过来。弟子若耐不过,如今也定不肯转去了。”邹小姐道:“讲便讲得是,只怕日子长久,你熬不过这般寂寞。”何小姐道:“这个中之情,你知我知,又何须说出口来。论甚么是非恶姻缘,悔恨已今迟了。这个迷途怎肯久滞,徒然伴孤灯,偕单影,闭长门,捱永日,也甘心受。况且有明师高道,可以倚靠,少不得莲台狮象共坐同骑。”邹小姐道:“这等说来,你是立意不去的了。我在此间,正少一个侣伴,得你同伴,彼此都不寂寞。只是一件,我们参禅原是虚名,避秦乃是实意。这师弟之称,也可以不必,竟是姊妹相呼便了。”
  何小姐道:“谨依遵命。”邹小姐道:“我和你,照凄凉有这禅灯。少不得话相投了,也变愁成喜伴孤单。有这禅床,少不得梦相同了,也当鱼有水。强过似,对村郎,偕俗偶,嗅奇腥,观恶状,把得命来催。到今夜权收苦泪,且舒皱眉,把香肌熨贴,较瘦论肥。我和你把这门儿紧闭,须防中夜有人推。从今后,就听见了他的声音,也叫人皱眉。宜春你把门窗仍旧紧紧的闭锁,不要使那村郎又来缠。”
  话分两头,却说唐子才,得了京报,收拾行囊赴任,把家中事务,一概付与唐夫人管理。想那唐夫人心事,不在家务上计较,一心总是两个姬妾身上做工夫,立意要寻两个受主,打发他两个出去。也曾把这段心事,吩咐了家中一个老院子。一日,院子叹道:“妇人诸病可治,只有妒字难医。人使妇人不妒,除非阉尽男儿。自家唐老爷府中一个院子便是。我方才为何说这几句话?只因我家老爷,是个风流才子,娶着一位夫人,十分丑陋,心上气愤不过,只得另娶两位细君。一来遣情怀,二来图子嗣。娶来不上半年,就出门赴任去了。谁想夫人心怀妒忌,要乘老爷不在家中,遣他这两位爱姬。叫我遍谕媒婆,快寻两分人家打发他出门,完了这桩心事。唉,夫人哪,夫人。
  你的心事到完了,日后老爷知道,叫我这助纣为虐的人,如何受得罪起。”说话之间,只听得内堂唤道:“院公在那里?”
  院子道:“在这边。有甚么话讲。”内堂道:“夫人问你说,前日吩咐的话,为何不见音回信。若再过三日,没有人来说亲,就要和你算账哩。”院子道:“知道了。替我回复一声说,再过几日,自有分晓。唉,夫人夫人,我闻得这两个女子,娶便娶将来,不过是镜里的鲜花,水中的明月,你又不曾有实在便宜,被他占去。就留在家中,做两匹□(看)马也好,为甚么定要遣他出去。我笑你假人情也不放些儿空,却好似画饼也将来把饥充。镜内花,因何不相容。水中明月寻人送。直待把巫山,卖到十三峰,才好使襄王断绝游仙梦。我思,如今从了夫人,就要得罪家主。为了家主,又怕得罪夫人。叫我怎么处!?
  左思右想,好叫我踌蹰莫定。”又想了半晌,方才道:“说不得了,俗话讲得好,火烧眉毛,且顾眼前。得罪老爷,将来还有可原之罪,得罪主母,眼前就有不赦之条。况且夫人的性子,是老爷知道的。就是老爷在家,他要打发,也只得由他打发,料想不敢强留。这蹈尾批鳞之事,做丈夫的尚且不能行于妻子,叫我做奴仆的,怎么好行于主人。竟去吩咐媒婆便了。我想那两个姨娘,他的虚名空有鸾凤,却真似参商,夜夜不相逢。倒不如早分开,省得眼波浓。须知道,零星积痒,也能成痛。夫人,你如今遣了出去,不知紧要。明日老爷回来,岂不切齿。
  就做官的人,要惜体面,不好怎么样。只怕你比往常恩爱,也要略减几分。便做道:顾纲常,不致夺封诰。只怕你挂虚衔,也人略减些儿俸。到那时悔之晚矣。”正是:背夫遣妾理难容,叛主寻媒罚与同。
  若使原情都可恕,只将罢软罪家翁。
  ——罢音皮
  却说田北平自从那日携何小姐的手,同到静室,只望何小姐去争口气,不想何小姐一去又不肯回来同宿,于是气上添气。
  说道:“洞房花烛,处处起风波。命犯孤鸾,却怎奈何。年纪二十多,依然没老婆。叫我这双手,如何权当得过。我田北平,取了一双新人,弄出两番把戏。一个方才满月,一个只得三朝,都生出法来骗走了。如今合起来一算,共做了三十三天新郎。
  在我看起来,我竟做了三十三天的活神仙。在他两个说起来,堕了一十八重的苦地狱。你说这样煞风景的话,叫我如何受得起。他们在静室之中,好不绸缪缱绻。两个没有卵的,倒做了一对好夫妻。叫我这有卵的,反替他们守寡。你说从古及今,何曾有这般诧事。难道我一个万贯财主,为这两个妇人不服,就绝了后代不成,少不得还要另娶。俗语说得好,三道为定。
  料想这等狡而且恶的妇人,世间也没有第三个了。只是一件,当初娶这两房,原是我自家不是。这等的一副嘴脸,只该寻个将就些的,过过日子,也就罢了,为甚么定要有才有貌。都是才出来的烦恼,貌出来的灾殃。如今须要悔过自新,再不可心高志大,娶一个老老实实的,只求他当家生子,连寻欢取乐四个字,也不敢说起了。已曾叫人去唤媒婆,为甚么还不见来。”
  不一时,张一妈自言自语,走得来田家。你说他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