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孙氏想了一想也就依他。邹必大立刻差了一个人到柳树店去,并交代一定陪了同来。孙氏又去陪着老婆子吃茶吃饭说闲话。
  到了上灯时候,老婆子的大孙子也来了,邹必大同了进来。这个人名叫尤诚,在门口已同邹必大问了备细,一到里面,看见了老婆子道:“老奶奶,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老婆子不提防他大孙了来。呆了一呆,便嘻着嘴道:“我是来同你兄弟回去,你来了很好,你帮着我同你兄弟回去罢。”尤诚道:“老奶奶,你真是糊涂,我又那里有兄弟,你又听了什么人的调唆来混搅。天不早了,我同你回去罢。”便回头对着大众道:“是昨天这里的二先生,送了十两银子给我们老奶奶,叫他来认孙子,还说是事成了,再给他一口上等棺材。我本来不晓得,才刚回家不见了老奶奶,问起来,才知道是这回事。”又回头对老婆子道:“奶奶,我可是不愿意,你老奶奶自己睡了一口棺材去了,领了人家的孩子回去,也要给他吃,也要给他穿,以后都是我的事,我可承当不起。奶奶你想想罢。”老婆子不料他这句话把他的隐情和盘托出,老大吃惊,还争着骂道:“混帐小崽子,别胡嚼舌头罢。”邹必大便接着问道:“二先生的事,你如何晓得这样清楚?”尤诚道:“我是昨天才到柳树店去的。我在家的时候,二先生同了一个姓马的来说了两三回,都被我挡住了。不知道怎的,我一走就闹起来,我可是一句瞎话没有。老奶奶,你也别过于相信那边,现在是十两银子不过是一张纸片,一口棺材也不曾到手,大冷的天,你老奶奶倒这样的胡闹,要是出点岔儿,我剃头的生意也就结了。”邹必大又道:“二先生怎样说的?”尤诚道:“二先生说是要谋他大先生的家当,只多一了个小孩子,要是你肯认了回来,少不得这份家当就是他的了。”又如何出主意,如何一定不好软这一口气,说了个一字不遗。邹必大哈哈大笑,对着灵前并门里门外的人说道:“你们诸位可听见了。老奶奶,你怎么说?”老婆子又是气又是愧,却是一句话说不出来。邹必大一面做好,一面做歹,才敷衍了尤诚,扶了老奶奶回去。大家无不痛骂中不提。
  却说中听见事又决裂,只得仍旧来见王伯丹。王伯丹问了备细,摇摇头道:“这是你自己不会,以致坏了。可惜可惜!既然弄了这些脱节的事,无可奈何,只可做这第三条主意了。可是一句话,你要选个妥当人,别再闹坏了,那可别怪我。可惜我不是你家的人,要是你家的人,这事易如反掌。”中沉思了一回,猛然想起一个人来,便起身告辞,一径跑到街尽头一个皮匠店里,问道:“金老二在家么?”只听见耳房里有人答应,中回头一看,正是金老二,连忙道:“久违,二哥一向可好?”金老二也寒暄了两句,中便拉去吃酒,就便同他斟酌王伯丹的第三个主意。金老二见钱眼开,早已一口应承,订定明晚去做。因为第二天是臧氏的断七,出进的人多,可以混得进去。两下商议一定,各自回家。到得次日,中带了家里的两个人,又去雇了七八个种田的粗人,磨拳擦掌,一径到叔纯家里来。邹必大只得出来迎接,中也不理他,一直往后就走。走到灵前,喊了孙氏出来道:“我在外边听见多少闲话,都说你在家不端,房里藏着奸夫。我虽不相信,奈是大家都这样说,我也不敢必定说有,也不敢必定说没有,我看你也要自己明明心迹。”此时孙氏早已气的两眼发直,两手冰冷,正想说话,中也不等他说,便一口气往下直说道:“所以我如今带了十几个人来,等我搜一搜,一来可以杜绝外人的闲话,二来也可以表明你的一片守贞的心。虽然是冒失,却也是为了你,你跟我进来罢。”一面说着,一面同了十二个人就进了孙氏的房,先打帐子后头搜起,搜了一回,影响全无,便骂道:“不晓得这班混帐东西,嚼的什么舌头。”便假意要同了他们出来,忽而立住道:“床底下可曾搜过?”跟人道:“不曾。”中道:“也看一看。”跟来的人便去掀床围子。中以为是一定拉了出来了,便在那里拍桌大骂道:“好淫妇,做的好事!”正想往下再骂,只见跟人道:“也没有。”中大惊,孙氏却早上来,一把揪住了中,问道:“可曾搜出来?”中道:“不曾,不曾。”孙氏道:“既是不曾,我又怎样算是淫妇,又做的什么好事,请说明白了再出去。”中看见孙氏翻了脸,倒没得法想,只得改口道:“是一个女人家对我说的。我是骂他,你不要误会了。”一面说着,便从人丛里挤了出来,也不管跟来的人,便自己一溜烟去了。孙氏便披头散发的哭骂了一回。中跟来的人也觉扫兴,便搭讪着都溜走了。
  却说中出了大门,心上大为诧异,金老二已是说明白了,为何临时不来呢?这是什么缘故?便一直来找金老二。那知金老二自从早上起来,便觉得有点头晕,因为答应了中,不能回复,便硬挣着往闵家来。走到半路上,一时眼花腹痛,两腿发抖,刚刚有个古庙,便进去歇息一回。不料身上一阵一阵的冷个不了,原来是发了虐疾。心里想家去,却又两腿走不动,只得坐在神前哼个不住。就这当里,中已是带人往闵家去了。等到虐疾发过,已是半夜。一步一上的挨到闵家门口,只见门口站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