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谢。”马亦渤把这封未收的银子折起来,塞在怀里,起身作别各散。
  却说陆士凤回家仔细一想,这件事终究不妥当,便歇了一会,一直踱到闵家来,喊了启后,去请了孙氏出来,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并嘱咐他诸事留心,不可大意。还有叔纯的一个老伙计,从前在外面很吃过辛苦,姓邹名必大,是个万金可靠,一钱不苟的人。陆士凤又告诉了他这回事,也叫他诸事留心。大家领会,士凤自回家去。第二天杳无动静。第三天陆士凤在街上闲游,遇着了一位同学季恩灏,闲谈了一会。季恩灏就拉了陆士凤到他家去坐坐,说起前天那一番话。季恩灏道:“现在这件事很不妥当,我昨晚在闵老二那里闲坐,闵老二对我说,孙奶奶不正经。还有一句可笑的话,你可别气,说是同你有奸。我当时就驳回他,说你这样大年纪,那里会有这事,这句话是那里来的?他也说不出来。”陆士凤不等到说完,气得眼珠子里火星乱爆,骂道:“这个人真是猪狗,如何这样含血喷人。”季恩灏道:“假的真不来,也没人相信,由他去嚼舌根子去。老二的为人,那个不知道?只不过以后你要少到启后家去为是。并不是怕他,省得传了出去,孙奶奶那边倒难为情。”当时陆士凤气极了,一定要即刻去找闵中拚命,幸得季恩灏婉转劝导方才罢休。从此士凤却当真不大过去,只不过每天派个人去问问罢了。
  等到臧氏五七这一天,雇了一班和尚在堂前念经,启后在灵前磕头,仲篪也在那里磕头。忽然打外边走进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婆子,扶了拐杖,一步一跌,直奔到灵前来,一把便把启后拉住,喊道:“孙子,你做什么事,家去罢。”启后出其不意,吓得哭了起来。伺候灵台的,早已去告知邹必大,邹必大赶紧过来,孙氏亦走了出来。孙氏一看,不是别人,乃是他前夫的娘,是自己的婆婆,孙氏便连忙去拉开,让他坐下。那个老婆子还是喘吁吁的,一口一声孙子回去。邹必大也有点认得,忙上来问道:“做什么事?”老婆子道:“他是我孙儿,我家里现在没死人,为什么叫他在这戴孝?”邹必大道:“这位小官官是孙奶奶到这边生的,怎说是你的孙子?你既然把媳妇价卖,便与你恩义绝了,怎样又是你的孙子?”老婆子道:“你不晓得,从前我们家里穷极了,又因为媳妇年轻,怕不能守,才把他说合到这边来。他来的那一天,他说是这边娶他为生儿子,但是你们主人年纪大了,不能生育,如今要把这件事想个法子。到后来也是他自己出的主意,把他生下来的这个孩子,那时候不过三个月大,说是等他到了这边,就装起假肚子来,等到十月满足,却暗暗的把我个小孙子抱过来,算是他生下的。我看他可怜,也就答应他照办。幸而大奶奶不曾生育过,所以不晓得生孩子的事。不是那时候还说是小孩十分壮大么?这不过是骗骗死鬼的办法。我本不敢多说,如今我已老了,眼前又没一个人,想起儿子虽是死了,还有孙子,所以今天特地过来领我孙子回去。可怜我那孙子,不知替那个披麻戴孝呢?”一面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呵个不了。又忽地跳起来去扯启后道:“孩子家去罢,咱家里也有粥喝,不烦着在这里替人家戴孝。乖孩子,乖孩子,你连你祖奶奶也不认得了。”孙氏这一惊非同小可,也明晓得是中的主意,只没有法子。倒是邹必大道:“你真是瞎说!从前大先生在日,我是寸步不离。生这个孩子做满月,我还抱出来看过,那里有什么一年多大的孩子。满了月,因为奶不够吃,还是我去找了一个徐嫂子来贴奶,这是瞒得过我么?你是穷花了眼,油朦了心,不就是那个给你钱,央你出来瞎闹的。”老婆子不料被他一句话说着了心病,脸红过耳,登时威势就挫了三寸。大家以为这婆子的嘴,可被邹先生堵住,没有别的说了。
  欲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  算辜负三条妙计 急打点一纸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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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孙氏的婆婆被邹必大堵住了嘴,一时说不出话来。停了一会,忽又硬挣挣的嚷道:“我不晓得你说的什么话,这是我的孙子,无缘无故来给你们穿孝,我看着怪难受的,今天是一定要同他去。”孙氏这时候也回过味来了,便接腔道:“是你的孙子,俺也不要,是这边的儿子,难道也算你孙子不成?至于你说我抱过来的,可是我自己到你家去抱的,还是你抱了送过来的?”老婆子道:“什么话,真是有天没日头了,明明是我的孙子,怎说是这边的儿子,真不怕天打雷轰的东西。”邹必大道:“且慢着,既是你的孙子,为什么这些年你不说呢?”老婆子道:“我年纪大了,我忘了,今日还是这里二先生打发人对我说的,我才想起来,所以才过来认他。难道他自己家里的人,也会错么?”邹必大已是晓得了底细,便把老婆子拉在一边。同他细细的说了一会,骗一会吓一会,又暗暗的许了他多少钱,老婆子也就软了下来。邹必大告诉了孙氏,孙氏道:“这不是买他的口么?他以后再要说蛮话,我们可没得说了。”邹必大道:“这事叫他对大众诉说一遍,我再打发人去找了他的大孙子来。这个人我认得,是最直爽的,现在离这里十五里路,一个柳树店做剃头生意。平时也得我点好处,叫他来证信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