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已先打过了宋文宾,一时气力不加,汗流浃背,两臂酸麻,支持不祝沈月姑连忙上前接住,小桃在旁暗中将宋文采左腿一扳,宋文采不提防,一跤翻倒。张金定与小桃二人各拉一足,沈月姑陆素娥揪住两手,柴素贞、华爱珠、田家姐妹和陆翠娥蜂拥而来,你一拳,我一拳,尤如雨点一般打下。宋文采疼痛难当,没奈何只得哀求道:“念我无知初犯,以后再不敢。”
  众位姑娘痛打一回,方才住手。小桃刁钻道:“小姐切莫放走,要问一个明白,方许起来。我且问你,自今以后,还敢恃强逞凶么?”
  宋文采应道:“姐姐放我起来,从今以后,再不敢生事了。”
  小桃说:“既如此,放你起来。船头上磕了四个响头,方准你去。”
  宋文采浑身疼痛,爬起来,真个磕了四个头,抱惭回船中而去。那宋文宾早已水里逃生,爬到自己船中通身衣服尽湿,换了干衣,手足冰冷,遍身发热。兄弟二人一场出丑,敢怒而不敢言。只瞒了花少爷不知。那八位姑娘,也不看龙舟,一齐回家。且说柳兴被打入水中,幸亏许太太搭救到浅水滩头,可怜身带重伤,众人围住观看,如死的一般。恰好永林闻说南河上大闹,亦来观看。见众人围住在那里,向前一看,认得是柳兴,弄到这般光景,便向众人问道:“内中可有朋友,敢相烦将这人驮到我家,愿送酒钱二百文。”
  一人应声道:“待我驮他到相公家中便了。”
  永林即随那人驮柳兴至家,放在书房床上。取了二百铜钱,与了那人作谢而去。又取衣巾叫小使与柳兴解换,见其昏迷不省人事,即入内说与柳氏知道。柳大娘心中吃了一惊,说道:“柳兴跟随我弟出门观看龙舟,怎么惹下事来?未知我弟如今怎样了?快去打听明白,我才放心。”
  永林道:“你令弟勇力过人,曾经大闹三山馆,名震姑苏,料然无妨。贤妻不必心焦。”
  柳大娘说:“既如此,命小使去请一位郎中前来看视,再一路打听情由。”
  小使应声往南关外去请郎中,永林重往街坊上面打听树春消息。当下树春落水之时,许太太暗中搭救送到陆府后门河埠。陆夫人正在靠窗瞧看二十四只龙舟划动,又见西首船上二人相打,丫环双庆在夫人背后叫道:“夫人,你看滩头有一只死犬流来。”
  夫人道:“果然!”
  双庆定睛再看时,不是狗,是一个人爬到埠来。那树春爬到岸上,立定身躯,衣衫尽湿。夫人看见,不觉伤心。对双庆说道:“你看这个少年,并非等闲之人,相貌非凡,必是失足落水的,双庆你去问个明白,若要衣服,借他几件换了。”
  双庆即时下楼,开了后门,树春一见,含羞满面,只得强颜说道:“我道哪个,原来是一个大姐,不知府上尊姓?”
  双庆应道:“我家老爷姓陆,是原任武康县知县,我家夫人问你如何落水?”
  一面说,一面看树春。心想:“这面貌好像张小姐一般无二。再看他一身,好像落汤鸡,十分狼狈。”
  树春自觉无颜,欲言不言,低着头道:“大姐可能方便,旧衣履借几件换换。明日早晨送到府上奉还。未知姐姐意下如何?”
  双庆看树春如此模样,知是贵重之体,并非下贱之流。即问道:“你到底住在何处,叫什么名字?因为何故身躯浸得如此狼狈?”
  树春说道:“小生家住杭州府钱塘县,今日到此南河观看龙舟,只为我日前大闹三山馆,把宋文宾打败;今日南河里相遇,岂知他怀恨在心,要报此仇,怎奈他船高大,十分稳足,我的船小,难以抵敌,一时覆翻下水。”
  双庆说:“大闹三山馆,打败铁门闩,小孟尝柳树春,原来就是大爷?”
  树春道:“姐姐何以得知?”
  双庆道:“我家二位小姐,去到华府,我跟随听见说的,所以知道。”
  树春又问:“你家二位小姐叫什么名字?”
  双庆道:“我家大小姐叫素娥。二小姐叫翠娥。相公且在此等候,我与夫人说知,必有干衣送与相公解换。”
  树春说:“多谢姐姐,我在此等候便了。”
  双庆急急将情由说与夫人知道,夫人一闻此言,心中想:“前日女儿回来,说起柳树春,乃是杭州文武秀才;父为宰相,原是一个缙绅门第。又是济困扶危的大丈夫,名声大振,初到嘉兴,就行好事,当珠周济难人。今朝自己有难,无人晓得,我相公旧时穿的衣靴甚多,理当周人之急。”
  主意已定,即叫双庆去取老爷的旧衣衫,命三元:“服侍他沐浴更衣,请他书房少坐,我还要面见他。”
  双庆道:“若提起三元,丫头正要告诉,甚是勿正经;见丫头之面,拖拖扯扯,百般调戏。方才又被拖住,说柴房里去好说话。丫头哄他在那里等就来,正要与夫人说知,打他一番。”
  陆夫人大骂道:“这狗才如此放肆!你自去拿衣衫,四喜取杖随我来。”
  陆夫人来至柴房,听见三元在里面道:“怎么去了半日,不见个影儿?”
  陆夫人骂道:“三元这狗才,为何白日躲在柴房之内,莫非思想盗什么东西?”
  三元见是夫人前来,惊得浑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