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其余管仲以下诸人,已经年代绵邈,似乎与士庶区别问题无关。细审其旨,我们可以看出,刘勰在这里含有借古讽今的深意,表面似在指摘古代将相,实际却是箴砭当时显贵。《奏启》篇以『不畏强御,气流墨中,无纵诡随,声动简外』的强项敢言作风为楷式。《谐隐》篇用『心险如山,口壅若川,怨怒之情不一,欢谑之言无方』来解释民间嘲讔产生的原因,也都是从这种精神出发的。」

若夫屈贾之忠贞,邹枚之机觉〔一〕,黄香之淳孝〔二〕,徐干之沉默〔三〕,岂曰文士,必其玷欤〔四〕?

〔一〕 《训故》:「《汉书》:邹阳、枚乘俱上书谏吴王濞,不听,去游梁,后濞竟以谋逆诛灭。」《汉书邹阳传》:「吴王濞……阴有邪谋,阳奏书谏,……吴王不内其言。……于是邹阳、枚乘、严忌知吴不可说,皆去之梁。」「机觉」,机敏、警觉。

〔二〕 《后汉书文苑传》:「黄香,……年九岁失母,思慕憔悴,殆不免丧。事父至孝。香家贫,内无仆妾,躬执苦勤,尽心奉养。年十二,太守刘护闻而召之,署门下孝子,甚见爱敬。遂博学经典,究精道术,能文章,京师号曰:天下无双,江夏黄童。肃宗诏香诣东观,读所未尝见书。和帝时,官至尚书令,祗勤物务,忧公如家。在位多所荐达,迁魏郡太守,坐事免。」

〔三〕 黄注:「《魏志》:徐干字伟长。魏文帝书:『伟长怀文抱质,恬淡寡欲,有箕山之志,可谓彬彬君子矣。着《中论》二十余篇,成一家之言,辞义典雅,足传于后。』」范注:「《魏志王粲传》注引《先贤行状》:『干清玄体道,六行修备,聪识洽闻,操翰成章,轻官忽禄,不耽世荣。』」

      斯波六郎:「案黄注引曹丕《又与吴质书》,范氏别引《先贤行状》,或补黄注之意,果如此,则宁引王昶《戒子侄书》所云:『北海徐伟长,不洽名高,不求苟得,澹然自守,惟道是务,其有所是非,则托古人以见其意,当时无所褒贬。吾敬之重之,愿儿子效之。』(《魏志王昶传》)『沉默』之注,较为适切。」

〔四〕 「玷」,玉的缺点,引申为人的过失。

      《注订》:「句本魏文《与吴质书》『类不护细行』语。」

      以上为第二段,列举历代文人在品德上的缺点,继论将相在品德上亦有缺失,但又举屈原等完善之文人作为对照,以见未必文人皆无行。

盖人禀五材,修短殊用〔一〕;自非上哲,难以求备。然将相以位隆特达〔二〕,文士以职卑多诮;此江河所以腾涌,涓流所以寸折者也〔三〕。名之抑扬〔四〕,既其然矣;位之通塞,亦有以焉〔五〕。

〔一〕 「五材」,有二解:(一)指五行。《左传》襄公二十七年:「天生五材,民并用之,废一不可。」杜注:「金、木、水、火、土也。」(二)《六韬龙韬论将》:「将有五材十遇。所谓五材者,勇、智、仁、信、忠也。」《序志》:「夫人肖貌天地,禀性五才。」「五材」,即五才。

〔二〕 《斟诠》:「特达,谓特殊通达也。……后引用为特出之义。《世说新语》:『王丞相谓顾和曰:此子珪璋特达,机警有锋。』」按此见《言语》篇。

      牟注:「特达:超出侪辈之上。这里和下句『多诮』对举,指受到特别原谅。王褒《四子讲德论》:『夫特达而相知者,千载之一遇也。』这是指文人受朝廷的特殊知遇。从这个意义看,刘勰的『将相以位隆特达』,更有深刻的讽意。」

〔三〕 《校注》:「『涌』,顾广圻校作『涌』。按『涌』为『涌』之或体,顾校是。」

      范注:「陈先生曰:『江河所以腾涌,涓流所以寸折。』语意本《荀子王霸》篇:『小巨分流者,亦一若彼,一若此也。』」「腾涌」,指水势奔腾。「涓流」,谓涓涓细流。

      牟注:「寸折:喻职卑的文士在发展道路上困难曲折极多。」

〔四〕 「抑扬」,《校证》本误作「扬抑」。

〔五〕 牟注:「这个原因,既包括上述『将相以位隆特达』的一面,也指下述文人是否达于政事的一面,反映了刘勰既不满于现实,而又存有一定幻想的思想。」

      王元化《刘勰身世与士庶区别问题》:「这一段话最早为鲁迅所重视,他曾经在《摩罗诗力说》中加以援引并指出说:『东方恶习尽此数语。』从这段话里,我们可以清楚看到刘勰对于当时等级森严的门阀制度所产生的种种恶习感到了愤懑和不平。正如《校释》所说,他一方面慨叹于布衣寒族无所凭借而易招讥谤,另一方面不满于贵胄士流位高任重而常邀虚誉。《史传》篇:『勋荣之家,虽庸夫而尽饰;迍败之士,虽令德而常嗤。吹霜煦露,寒暑笔端,此又同时之枉,可为叹息者也!』刘勰推崇『良史直笔』,而指摘某些史臣文士专以门阀高低作为褒贬的标准,亦同申此旨。」

      《摩罗诗力说》四:「顾窘戮天才,殆人群恒状,滔滔皆是,宁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