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招讥谤;二者,讥讽位高任重者怠其职责,而以文采邀誉。于前义可见尔时之人,其文名籍甚者,多出于华宗贵胄,布衣之士不易见重于世。盖自魏文时创为九品中正之法,日久弊生,……宋齐以来,循之未改。……至隋文开皇中,始议罢之,是六代甄拔人才,终不出此制,于是士流咸重门第,而寒族无进身之阶,此舍人所以兴叹也。于后义可见尔时显贵,但以辞赋为勋绩,致国事废弛。盖道文既离,浮华无实,乃舍人之所深忧,亦《文心》之所由作也。」

  王元化《刘勰身世与士庶区别问题》:「刘勰在这篇文章中论述了文人的德行和器用,借以阐明学文本以达政之旨。其中寄慨遥深,不仅颇多激昂愤懑之词,而且也比较直接正面地吐露了自己的人生观和道德理想。纪昀评《程器》篇云云,这个说法虽然也看出一些问题,可是由于他拘于传统偏见,不仅没有进一步去发掘其中意蕴,究明刘勰的愤懑针对哪些社会现象,反而只是笼统地斥之为『有激之谈,不为典要』就一笔带过了。……刘永济……显然把刘勰的愤懑归结到士庶区别问题上面。」(《中华文史论丛》一九七九年第一辑)

  《注订》:「《文心》一书首篇《原道》,论文人必守之则,此篇《程器》论文人当勉之行,两作相应,为本书之要,首尾应,用心远,立意深,不可不察也。至于篇末云:『雕而不器,贞干谁则?』盖若有深慨焉。」

  《斟诠》:「程器者,量计器用材能之谓也。……案『程』本为度量之总名,《荀子致仕》:『程者,物之准也。』《礼记月令》:『按度程。』注:『程为器所容者。』又度也,见《吕氏春秋慎行》篇『后世以为法程』句注。……本篇旨在论文行并重。《文心》首篇《原道》言:……『有心之器其无文欤?』《宗经》篇云:『
夫文以行立,行以文传,四教所先,符采相济。』是德行为器之用,文为器之采。必也言则成章,动则成德,积德内充而辞章外发,方不愧为文行兼备之彬彬君子。……《文心》论文,始于《原道》,终于《程器》,前者陈文人必守之极则,后者示文人当勉之实行。首尾应合,用意可谓深远矣。」

  按「器」是材器,这个材器和现在一般所说的文学创作才能不是一个意思,它指的是具有道德人品和识见的「栋梁之材」。「程器」就是衡量一个作家有没有这种包括道德质量、政治识见在内的全面的修养。

《周书》论士,方之梓材〔一〕,盖贵器用而兼文采也〔二〕。是以朴斲成而丹雘施〔三〕,垣墉立而雕杇附〔四〕。

〔一〕 《斟诠》:「梓材,《尚书周书》篇名,原意谓木工之治作器材也。《书序》:『成王既伐管叔蔡叔,以殷余民封康叔,作《
康诰》、《酒诰》、《梓材》。』传:『告康叔以为政之道,亦如梓人治材。』孙星衍注:『史迁说:周公旦惧康叔齿少,为《梓材》,示康叔可法则。』疏:『梓者,梓人。《史记》正义曰:「若梓人为材,君子观为法则也。梓,匠人也。」』案梓人即《孟子滕文公》篇之『梓匠』。赵注:『梓匠,木工也。』」

〔二〕 《斟诠》:「器,所以为用者。《论语》:『君子不器。』集解:『器,各周其用。』《左氏隐五年传》:『其材不足以备器用。』注:『器用,军国之器也。』王褒《圣主得贤臣颂》:『夫贤者,国家之器用也。』是则彦和所题『程器』云者,涵有『程度器用』之义。以为所贵乎士者,自当深其程度,备其器用,有文藻身,有行劢德,『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者也。……良以士之所贵者器用材能,不徒以雕章琢句、咬文嚼字为能事。」

      他根据《周书》论「士」的标准,提出要「贵器用而兼文采」,就是首先要能成大器,在政治上有大用,再兼有写文章的才华。

〔三〕 范注:「《尚书梓材》:『若作室家,既勤垣墉,惟其涂塈茨。若作梓材,既勤朴斲,惟其涂丹雘。』《传》曰:『为政之术,如梓人治材为器,已劳力朴治斲削,惟其当涂以漆丹以朱而后成,以言教化亦须礼义然后治。』」

      孙星衍注:「治木器曰梓。朴,未成器也。雘,青丹也。」孙疏:「《说文》云:『朴,木素也。斲,斫也。』……喻政事修举乃有成。如作梓材,既勤力治其素质,当思加以采也。」

      斯波六郎:「案孔传《梓材》此文,喻『为政之术』,但彦和此之用法,必与孔传不一致。彦和之用法,已见徐干《中论》:『器不饰则无以为美观,人不学则无以有懿德,有懿德,故可以经人伦,为美观,故可以供神明。故《书》曰:若作梓材,既勤朴斲,惟其涂丹雘。』(《治学》第一)」

〔四〕 范注:「《五子之歌》:『峻宇雕墙。』《说文》:『杇,所以涂也。秦谓之杇,关东谓之墁。』」《校注》:「『杇』,弘治本,汪本、畲本、张甲本、万历梅本、谢钞本作『朽』,张乙本作『
巧』;何本、凌本、合刻本,……崇文本作『墁』。按元本、活字本、训故本作『杇』;《喻林》八八引作『圬』。是『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