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一死,合族俱到,男女姻亲,亦皆齐集。固见秦氏平日颇得人心,亦以见贾珍素日爱怜其媳之至。
  秦氏死后,不写贾蓉悼亡,单写贾珍痛媳,又必觅好棺木,必欲封诰,僧道荐忏,开丧送柩,盛无以加,皆是作者深文。
  凤姐协理丧事,既见其才,又见其权。若非尤氏患病,贾珍难于相请。脱卸处不露痕迹。
  风姐协理秦氏之丧,固显其有才有权,然幸是盛时,呼应俱灵,反照一百十回贾母丧事。

  第十四回 林如海捐馆扬州城 贾宝玉路谒北静王
  第十四回极写凤姐之勤能,丧仪之华盛及吊祭之热闹,皆系反衬后来贾母之丧潦草杂乱。
  凤姐灵前大哭,是真哭不是假哭。秦氏灵动聪明,是风姐知心,其情亦大略相似。惺惺惜惺惺,安得不恸? 在宁府办事,夹写荣府巨细诸事,足见风姐部署裕如,不慌不忙,然皆是有馀气象。
  写秦氏丧事是正文,中间夹叙林如海捐馆,为黛玉将来久住大观园之根。又夹叙北静王要见宝玉是宾,而林黛玉是宾中主,北静王是宾中宾。

  第十五回 王熙凤弄权铁槛寺 秦鲸卿得趣馒头庵
  写乡村女子纺纱等事,直伏巧姐终身。
  铁槛寺化作水月,已由坚固而变虚浮,水月变为馒头,愈变愈下矣。所谓“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也。
  净虚说倒像府里没手段,深得激将法。三姑六婆真可畏哉!
  来旺是风姐鹰犬;于此回点眼。
  凤姐一生舞弊作孽,不可胜言。若逐事细说,冗杂琐烦;若一概不叙,又似虚枉。故就铁槛寺弄权,及后文尤二姐事,最恶最险者细,写原委以包括诸恶孽。
  秦钟与智能偷情及与宝玉苟且情事,是夭亡根据。妙在一是明写,二是暗写。

  第十六回 贾元春才选凤藻宫 秦鲸卿夭逝黄泉路
  张金哥自缢,守备子投河,此二人亦死于情,而业则归于风姐。乃欲安享三千金,岂可得哉?
  于庆寿日忽得封妃恩旨,热如锦上添花;于喜庆时,独有宝玉闷闷,冷如炭里藏冰。
  情为业因,业为情果。可卿已死,鲸卿将故。情已消灭,业亦随化。秦业安得独存?此业之所以先秦钟而死也。 北静王香串,人皆视同至宝,黛玉独嗔为臭物。其品高情深,固不待言,亦可想见其过于自矜处。。
  凤姐备酒接风,戏谑趣话,描尽美俊口吻。其自谦处正是自伐才能。善用反挑笔法。
  薛蟠收香菱为妾,借平儿说谎带笔叙明。既不须另起头绪,又带出风姐放债、平儿知心情事,可谓八面玲珑。
  赵奶嬷闲话,虽是为他的儿子的事,而借此老妪口中细说省亲原委,便不费气力,且逗出甄家豪富,则赖大说存银五万量便有根蒂,并与第四回护官符内所说遥遥照应。
  贾蓉听见贾琏说“贾蔷可能在行”,即悄拉凤姐衣襟,凤姐亦即会意帮衬。三人情况何如,读者当自思之。 省亲园规模宏大,写来甚不费力;若窘才俗笔,非两三回不能尽。
  第六回至十六回一大段中,应分六小段。六回是一段,叙刘老老进荣府之始。七回是一段,叙宝玉见秦钟之初。八回是一段,叙金玉之缘。九、十两回是一段,叙秦钟与宝玉相厚,为众人所妒,及秦氏病中加气,病势愈增。十一、十二两回叙贾瑞以淫丧命,凤姐毒设圈套公案。十二至十六回,了结秦氏姊弟俱以色殒命,及凤姐之弄权造孽,中间带叙黛玉回京,北静王等事,为后文引线。

  第十七回 大观园试才题对额 荣国府归省庆元宵
  大观园工程告竣,若只请贾政一看,毫无意味;今以联匾为题,则此一看为最要紧之事,不徒为游玩起见,而各处亭台楼榭、殿阁山水即可挨次细叙,不觉琐烦。非善于叙景者,不能有此想。
  宝玉试才,为下文做诗引线。若此时不预先一试,则下回做诗岂不突如其来?
  宝玉不待贾政传唤而适相撞见,省却多少闲笔。
  宝玉游园已经多日,其各处景致自己熟悉,且云“众清客心中早知贾政要试宝玉之才,宝玉亦知此意”等语,则贾政之欲令宝玉拟题联匾,已早露消息,并非临时起念。其处处议论,安知不有宿构?
  于游历时忽想起帐帘、陈设等事,趁势补人,简净便利。
  铺写各种奇花异卉,用贾政喝住,变笔极妙!
  清客引古诗“泣斜阳”,于无意中露盛极必衰之意。
  李白《凤皇台》全套《黄鹤楼》,虽是替宝玉解说,然崔、李二诗,均有感慨兴亡之意,亦是无意中伏笔。
  玉石牌坊宝玉心中忽若见过,直射第五回梦中所见太虚幻境牌坊。省亲不过是一时热闹,与幻境何殊?前后照应,在有意无意之间,的是化工妙手!
  游览园景只到了十之五六,含蓄不尽,妙极!
  贾政看园,至怡红院而止,亦归结得妙!
  众小厮分解佩物,事甚无谓,而借此描写黛玉褊妒多疑,煞有意思。
  借采办小尼带出妙玉